这个位面经历了太多次的重启,主角的位置也换了多余次,商泓礼、崔仲景、纳兰行云、魏烈、陈彦书……
他们无一例外,承接不住这鸿大的天命,最后令得天下四分五裂,战火永不停歇。
而江让,是最后一个被选出的主角。
其实他本不该是主角之一,这也是他当初不被神谕偏爱的缘故。可他偏生凭借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坚韧的意志,硬是跨过了无数的险途,走至今日。
江飞白确实救了他很多次,可这么多次,但凡有一次,江让没有凭借自己的过人的意志扛过难关,他也救不回他。
所以,救回江让的,一直都是他自己。
逐渐变得温热的指节牵引着青年抚上起伏的心口,温柔的心跳声坚定而有力地在他们交叠的手掌之下跳动,恍若一曲蜿蜒流淌的箜篌曲。
江让忍不住弯唇,绵长的记忆令他的轮廓都染上了几分温和感叹的辉光,他轻声说:“还有这里,它曾经险些被刀锋扎进,是你躲在暗处射穿了那人的手腕,对吗?”
江飞白呼吸微窒,他的手掌不断颤抖。
两人的身份好似调转了过来,分明当初遭遇险境的人是江让,可青年表现的却好似是自己险些遭到了锥心之痛。
他的脸色苍白,手腕不住颤抖,惧怕的、痛苦的、即将痛失所爱的情绪挟裹着他的理智,令他恍若坠入泥潭。
是啊,那次若不是他及时拉开了弓,江让便会在他面前死去。
彼时,他方才明白自己的心意,转眼却要面对心爱之人即将身死的残忍画面。
江飞白其实不是个多么聪明的家伙,他文不成武不就,只是个刚刚考上快穿部的小职员,他不出彩,只知道依仗着系统和小聪明完成任务。
可那一次,他甚至连呼唤系统的时间都不够了,残酷的战场不会给人反应的机会、也不会留给人思考的机会。
千钧一发之际,大约是老天都不想看到他们阴阳两隔,江飞白从未那般冷静地握住弓箭,他的手腕不曾哆嗦一瞬,曾经江让环住他的颈窝,教授他搭弓射箭画面浮现在眼前,青年指节绷紧到近乎青白,箭弦嗡鸣,射出了那一箭。
“咣当——”锋锐的箭头射穿了那人的手骨,力道甚至大到将对方连带着箭身一起扎入泥土之中。
几乎射完那一箭,江飞白便脱了力,跪倒在泥土之中。
时至今日,他再想起那一幕,都只觉入堕冰窟。
他是真的差一点、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他的阿让了。
大约是感受到了青年苦涩的心情,江让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的肩胛依旧光裸着,可屋内摇曳的烛火却又为他披上了一层美丽的纱衣。
屋外风雨已歇,只余下枝叶沙沙作响的声调。
江让轻轻笼住青年人的手骨,沙哑道:“阿白,我真的很感谢你能够来到我的身边,可是,我心中一直有几个问题难以明晰。”
男人的声调带着几分蛊惑的、牵引的意味:“你究竟是如何知晓我会身遇危险,又那般巧合地来到我的身边将我救下的?”
“世上从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药物,而你喂给我的那些药物,究竟是如何而来的?”
“你究竟是谁?”
问到最后一句时,始终被囚困于黑暗中的江让却陡然感受到了手骨上落下了一滴炽热的雨水。
刺骨的热烈近乎承载着主人一切的痛与爱,缓缓地、苦涩地流淌而下。
便是江让,一时间竟都难以开口继续问下去。
另一旁,系统的提示音在江飞白的耳畔近乎刺耳地发出警报声。
“提醒宿主——提醒宿主——按照快穿部员工签署的条约,您绝对不可以暴露系统和总部的存在,如果此举影响到了世界进程,您将会被判处终身监禁——”
一片警报声中,江飞白轻轻反握住江让的手掌,他的眼泪几乎已经将他淹没了,可他依旧狼狈地、固执地送上了自己的吻。
温热的唇齿相接,谁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江飞白轻轻退开一步,他的声调轻得近乎弥散:“阿让,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是为你而来……”
“我来自——”
系统近乎尖叫道:“你疯了吗?周予白,你自己想死别拖着我!!”
“我来自另外一个国度,那里没有战争、人人平等,所有人都过得很幸福,没有疾病、没有痛苦,”他轻声道:“江让,我真想带你也去看一看。”
警报声逐渐消弥,系统吓得大喘气。
江让大约也没想到这个答案,他沉默了半晌,许久道:“好啊。”
男人并未追根刨底,最终,他只是轻轻弯唇道:“如果有机会,就带我去看看吧。”
“警报、警报,快穿部员工周予白违规一次,员工手册第818条规定,员工不可干涉主角的意志。”
“按照局内规定,您的真实姓名,包括本次干预、涉及到非本世界的内容将会在任务对象获救后全部从记忆中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