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个东西而已。
感受着心跳速率似乎一直没有减缓下来过的心脏,路喻迁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荒唐。
*
那天是周五,不论走读生还是住校生都要回家的日子。
正值夏季,即便到了下午,阳光还是毫不客气地遍布每一个角落。
窗帘被最后离开的值日生固定在两边,于是光亮从大扇大扇的玻璃窗外透进来,整间教室都亮得惊人。
江稚衍正坐在位置上出神。
他是唯一一个还留在教室里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阳光太耀眼,又或是周遭太安静,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绪翻涌。
也可能是坐在阳光底下的江稚衍太耀眼,每一寸都好看得令人心惊。
路喻迁忽然决定,现在就告白。
他抬步,走进了教室里。
然后径自走到了江稚衍的面前,神色如常。
只是握在身后的纸页微微发着烫,预示着攥着他的人其实并不平静。
江稚衍像是没预料到他会出现,微仰着头看着他,眼底是细微的讶异。
两人对视片刻,似乎没多久,但路喻迁却觉得漫长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告白。
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于是他挑了个稍显蹩脚的,也令他日后懊悔了许久的开场白。
“你总是看着我。”路喻迁嗓音平静,又不为人知地微微发着紧:“为什么。”
接下来的一切都仿若在幻梦中。
很稀松平常的对话和情形,似乎不该,也不会被留下什么印象,却又切实地,深刻地在他的记忆里划下了一道重重的痕迹。
成为了他往后梦里时常会出现的情景。
“抱歉。”江稚衍说,他的面上是十成十的歉意:“我以后不会了。”
路喻迁的心脏发着紧,他知道他误会了。
他该说,该解释,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想看多久都可以。
但是没来由的,他说不出话了。
嗓子发干,像是需要一吨水来缓解,连一个字节都无法挤出来。
等到江稚衍离开后他才回过神,身后一直紧攥着的手稿也没来得及还回去。
算了。
他想。
下次吧。
下次再还。
路喻迁有些懊恼。
但是这张手稿,他却再也没能还回去。
*
一个周末过去,路喻迁来到学校的时候,发现江稚衍的课桌被收拾得一干二净。
临近高三,所有人的书桌都被各种练习册和书本堆得很满,于是他的位置就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不是收拾整齐的那种干净。
而是所有东西都被收走,像是这个位置的主人不曾出现过。
路喻迁蹙着眉,强压下心底没来由地,愈发深重的慌乱,捱过了一整个早自习。
然后是第一节课,第二节课。
江稚衍一直都没有出现。
下课铃响起,又接上了集合的铃声,接下来是大课间,班上众人零零散散地起身,惯常地往操场走。
就像是除了他,没有人注意到江稚衍没出现一样。
路喻迁沉默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没跟着大部队去操场,径自去了教师办公室。
办公室里,班主任还在收拾着自己的办公桌,看到来人有些惊讶。
“喻迁,有事么?”她问。
“老师。”路喻迁站在她面前,垂着眼,竭力维持着语气的平静:“江稚衍呢?”
“江稚衍……”班主任微微迷茫了一瞬,像是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同学:“他啊,他走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