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般的躯体,成年男人的脸。
他在给韦华昇守夜。
这个夜晚,关细九终于如愿以偿。
光明正大地做一回韦先生的儿子。
……
盛放整个人陷在海洋球池里,一个猛子扎下去,又冒出头,波波球“哗啦啦”地滚落。
他知道,这些球都得自己一颗颗捡回去,可那又怎么样?小小身影在庭院里穿梭着,捡得不亦乐乎。
晴仔承诺,结案后要陪他玩足三个小时的海洋球。
但盛放觉得,三个小时怎么够?
他要在这里睡觉!
盛放小朋友学到大姐和外甥女的执行力,上楼抱来软乎乎的小枕头和“熊叔”,二话不说就躺进球池里。
他两只小脚丫晃着,一副铁了心的架势。
盛佩蓉和萍姨轮番来哄,可怎么劝都没用。
小少爷只听外甥女的话。
盛放将波波球堆成小山,窝在里面像是盖着被子。
他惬意地将两只肉乎乎的小短手枕在脑后,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满天繁星。
“又不带我——”盛放宝宝傲娇地扬起小圆脸,“放sir以后可不帮晴仔破案咯。”
第98章“下次还教你。”
“你们吵到他了。”
“安静一点,韦先生在休息。”
这句话轻飘飘地回荡着,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伴随烧纸时的火光,构成的画面却并不和谐。
关细九的声音很特别,是介于童声与成年人声线之间的尖锐嗓音,说这话时,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对警方的不满。他的双手高举,又重新落下,拿起冥币。
警方层层将关细九围住,手按在配枪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关细九用畸形的手指紧紧攥着冥币:“让我烧完、烧完,就剩最后几张了。”
灰烬飘着,火光映在他的脸上。
这一幕极其诡异,警员们一时没有下一步动作,直到莫振邦的一声厉喝传来。
“还愣着干什么?带走!”
两名警员上前架住他,刚碰到他的肩膀,这瘦小的身躯却突然爆发出力量。他剧烈扭动着,手肘狠狠撞在徐家乐肋下。
“放开我!我还没烧完!”
“老实点!”
“我要烧纸!”关细九歇斯底里地挣扎着,唾沫喷溅,表情扭曲变形,“他在下面没钱花,你们行行好……”
莫振邦一个箭步上前,右手握住关细九畸形的手反向一拧,扣住他的后颈,将他整张脸狠狠按在灵堂冰冷的墙面上。
关细九激烈地抵抗,却根本无力挣脱这样的压制,浑浊的眼珠转动着,视线正好对上那张遗像。
关细九死死地盯着这张照片看。
棺材里只整齐地摆放着一套黑色西装,正是遗像里韦先生穿的那套。
“放开我……放开我……”
“我要为他守灵——他需要这些纸钱!”
……
审讯室里,关细九蜷缩在角落。
刺眼光芒的照射下,他不住地往后躲,就像是被强光照射得无处遁形的老鼠,浑身颤抖着。
这一夜本该是他得偿所愿的时刻。
他终于成为了韦先生的“儿子”,可一切都被突然破门而入的警方彻底摧毁了。他阴毒偏执的目光扫视整间审讯室,在某一面墙上定格,又以极缓慢的速度转过头,抬起手轻轻整理自己的丧服。
隔壁观察间里,警员们沉着脸,透过单面玻璃注视着这一切。他们脸上没有破案的喜悦,只有压抑不住的怒火。
这个美好家庭的悲剧,让他们出离愤怒,可隔着玻璃看着那道身影,却只有一股无处发泄的无力感。
但案子侦查到现在,凶手终于落网,即便内心再愤懑,办案流程也必须继续走下去。这是对死者的交代,也是还生者一个公道。
明天就是韦华昇的葬礼,警方希望至少在葬礼前能结束这一切,让逝者得以安息。
“莫sir。”有警员在外说道,“都准备好了。”
片刻后,莫振邦和祝晴进入审讯室。
随着“咔嗒”一声闷响,审讯室的门开了。
关细九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