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第一回疾言厉色的训斥女儿,吓得沈怀安登时哭了出来,“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不是就不是,你凶我做什么又不是做了败坏门风的事情,你骂皇后去,你骂姐姐去。”
不敢骂姐姐就来骂我,是何道理?
沈怀安转身就跑出去,捂着脸痛哭。
沈夫人坐在原地,浑浑噩噩,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宫里,皇后提起画笔,不知不觉间,纸上浮现李珵的面貌。她没有动,相反,痴痴地凝着画中人。
沈相送来画册,是何意思?
无非是想让她与皇帝重修旧好。
画册上,各种姿态,极尽风流。
这些画册,她在十年前就看到了。那年,她入宫,被关在深宫里,宫里的司寝给她送了书册过来,让她讨好、伺候先帝陛下。
这是皇后的职责。
先帝与李珵不同,李珵年少,眼里心里都是她,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先帝则不同,先帝不肯碰她。
没有皇帝宠爱的皇后还会走得远吗?
为了活下去,她忍着恶心去看画册,甚至听着司寝的教导,用自己的身体去讨好皇帝。
沈怀殷无声笑了,停下笔,所以沈明书是在提醒她,李珵与先帝不同,让自己见好就收。
她偏不顺应,给沈明书回了一本画册。
依照沈明书的性子,那本画册应该落在李珵手中了。李珵肯定吓坏了,她心中的白月光突然就脏了。
若是害怕了、乃至厌恶,或许是一件好。
沈怀殷将画烧了,看着火焰扑上画中人的脸颊、身子,最后,烧成一摊灰烬。
李珵是李珵,先帝是先帝。先帝将所有的爱与耐心给了上官信,而李曾则是将她的所有给了沈怀殷。
一日时光过去了。
沈怀殷烧了三副画,画中人都是李珵。
她有些心烦意乱,昨夜噩梦连连,她梦到先帝找她,质问她为何不去地府陪伴她。
噩梦醒后,再无困意。
一整日,她都是浑浑噩噩,就连落笔,都是李珵的名字。
她痛苦,却又不知如何释然。自从恢复记忆后,她很少做梦,长此以往,或许心病来袭,又会发病。
发病的夜晚里,是李珵将她抱在怀中,细声哄慰。
李珵以为她不知,殊不知,她一直都是清醒的,几回想要推开李珵,却发现自己深陷梦魇,似乎被困住,毫无力气。
她感受到李珵身上的温度,甚至可以感觉到李珵落在她的脸上的眼泪。
这个傻孩子。
或许死是最好的路。就算没有李瑾,在李珵坐稳帝位后,她也会去找先帝算账的。
她这一生,看似显赫,从臣女跃至后位,掌握大权、成为太后,甚至操控皇帝。可无人知晓,这些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数度想要逃离。
偏偏还有个李珵。
她阖眸,心乱如麻。
用过晚膳后,她又饮了一壶酒,浑浑噩噩入睡。
夜里,她又梦见先帝。先帝指责她、怒骂她,突然间,李珵冲过来,推开先帝,将她护在身后。李珵眼神阴狠,语气凌厉:“她是朕的皇后,是我的妻子。”
先帝大骂她二人,李珵不听,拉着她就跑。
接着,她便醒了,外间阳光明亮,刺得她睁不开眼,被迫起榻。
同时,散朝的李珵将画册又看了一遍,觉得沈明书骗她,这本册子压根不是皇后所为。
她有疑惑,想起一事,匆匆前往中宫。
中宫并未封锁,她进去后,般若见到她,顿时大喜,她却绷着脸。
般若吓得不敢言语了,摆手让宫人去禀报。
李珵脚程快,赶在宫人面前入殿,皇后斜倚着软榻,闻见脚步声,心中一颤,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小皇帝违约了。
“怎么了?”沈怀殷直起身子,神色淡淡,看向皇帝的眼中也无喜悦,相反,十分淡漠生疏。
见状,李珵顿住,嗓子似乎被堵住了,只将画册丢在她的身上,语气艰难:“你画的?”
“我画的。”沈怀殷纪就这么承认了,将册子随手丢开,转身躺下,姿态懒散,道:“十年前,我就看过很多,所看所学,皆是为了伺候先帝,伺候你的母亲。”
听到这里,李珵死死咬着牙,不服输地看着她:“所以,你不碰我。”
“李珵,我虽说不爱先帝,但你我的一切都来自于她,你不该恨她。我可以恨,你、不可以。”沈怀殷语气艰难。
李珵气呼呼,两步靠近她,俯身,扣住她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吻上她的唇角。
李珵违约了,但是,她更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