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养胎的李瑾笑出了声音,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橘子,笑吟吟说道:“她就是作死,时至今日还是想不到自己的处境,不过,且看这回赵家救不救她。”
赵家刚得了门好亲事,想起来了,与沈家联姻,得皇帝宠爱,想不清,搭救李瑜,啧啧啧,真是有趣。
幕僚在侧,疑惑道:“晋阳长公主做了什么惹怒陛下?”
“自然是触及陛下逆鳞。”李瑾淡然一笑,“我这位长姐看似脾气好,可触及某些人某些事便如疯子一样,还是不要惹怒她为好。”
李瑜不走正路,想从歪路上让陛下丢脸,也不看看自己有几分重量,如今的李珵坐稳帝位,又有沈明书这样的重臣辅助,李瑜还算什么?
幕僚问道:“臣不明白陛下是何意。”
“何必要知道,与我们无关,我又不去触碰逆鳞。”李瑾语气轻快,眉眼如画,托腮扶着小腹,“愁什么呢,等我这个孩子生下来,那才是人中龙凤,国之储君。”
若是李珵死了……李瑾轻轻地笑了,折腾什么呢,不如让她俩先闹去。
李瑾挑了好看的眉眼,剥了橘子,细嚼慢咽,冬橘很甜,且难得,府里就这么一筐。
长公主府里冬橘就这么一筐,但皇后跟前却有数筐,冬橘汁水多,味甘甜。
沈怀殷吃了两个橘子,百无聊赖,内廷司的人被拦在了门外,皇帝一句话,她便成了笼中雀。
般若唉声叹气,她实在不知殿下怎么惹怒陛下了,也不解平日里那么温柔的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一点面子都不给皇后留。
主仆二人心思各异,沈怀殷眺望虚空,眼神漂浮,极力去想以前的事情,可脑海里始终一片空白。
她想不起来,空有‘沈怀殷’这个名字罢了。
“殿下,要不您去哄哄陛下?”般若开始出主意,总是被关着也不好,长此以往,若陛下有了其他女人,皇后危矣。
沈怀殷看她一眼,眼神晦涩,起身回殿去了。
般若得了一记眼刀,也不敢说话了。
接连下了三场雪,皇帝都没有过来,皇后不急,般若急得不行,日日嘀咕着让皇后去哄一哄皇帝。
皇后被禁足,同样,李瑜也被关在刑部。
中宫一切如旧,吃食不变,从未有人敢苛待,但李瑜则不同了,一天一顿饭,整个人饿得瘦了一圈。
李氏皇亲与朝臣给她求情,皇帝也不生气,不予回复,不予处置,熬到了年关,李瑜在牢里过了年。
同样,除夕宴会上,只见皇帝不见皇后,众人心照不宣。
而远在千里的裴家今年的除夕十分热闹,裴家的女儿回来了,还带回自己的学生。
许溪医术精湛,于疑难杂症上十分有研究,许多病症都是寻常大夫未曾见过的,她竟然可以游刃有余的处理。
裴老夫人对这个徒孙女十分喜欢,甚至想让她继承裴家医术的衣钵,但观主拒绝了。
守夜时,孩子们都睡了,观主温了壶酒,与母亲同饮。
多年来,她困于道观,生活也算不错,容貌如旧,眼角也并无细纹。
裴老夫人见女儿这般,心中软了,“既然出来了,不想再成亲吗?”
“我成亲作甚”观主无奈笑了起来,“我膝下有女,您放心,她会照顾好我的。”
“那个、孩子呢?”裴老夫人心中不忍,“是男是女?”
女儿回来时,她以为许溪就是那个孩子,左右一看,年岁对不上,一时间想问又不敢问,今夜无人实在忍不住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她也不能不管。
提及李珵,观主想起那张精致的小脸,不免惋惜:“是女儿,她被过继了。”
“过继?你就这么一个女儿,过继给人家了?你怎么想的,想不起吗你养不起,我给你养,你过继给人家做什么?”
裴老夫人激动地站起身来,“什么时候过继的,要回来。”
“您莫急,她很好,如今都已成亲。”观主笑容婉约,扶着母亲坐下来,“您就当许溪是她。”
“能一样?”裴老夫人急了,“自己生的才是最好的,旁人家的养不熟。”
观主面露难堪,抿了口酒,浑身都热了起来,无奈道:“母亲,您别掺和了,她过继的人家家大业大,她过得很好。我将她找回来干什么,跟着我在道观里过苦日子?这是为她好,带她回来就是害了她。”
裴老夫人依旧叹气,嘴里念叨自己养的孩子送人,心里疼不疼。
观主沉默,确实很疼。
尤其是前两年,身后跟着的小鸭子不见了,整个道观都跟着沉默。她有时会恍惚,觉得阿念还在身边,回头去喊孩子,可身后空空荡荡。
尤其是三岁的孩子,唠唠叨叨,说说这个说说那个,戳戳这个药材戳戳那个药草,闹腾一阵又跑来缠着你。
那一阵,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浑浑噩噩,大病一场,后来,她捡到了许溪,日子才慢慢熬过来。
如今这样的结局,很好。
她抬首喝了一大口酒,酒味辛辣,刺激了喉咙,她想阿念这个时候应该跟她的心上人守岁。
事与愿违,李珵喝醉了,晕乎乎地回到寝殿,糊涂地睡过去。
初一这日,她又爬起来去紫宸殿处理奏疏,朝臣歇息了,但六部还有人值守,她是皇帝,同样不能懈怠。
可惜皇帝勤勉,苦了下面的朝臣,尤其是值守的,闻皇帝召见,马不停蹄地入宫。
但值守的官员皆是末等,不知皇帝提及的事情,回答起来支支吾吾,最后只好将上司找回来。
一来二去,京城里的官员都跟着提心吊胆。
过完年,平阳长公主李瑾诞下一女,请帝后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