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蘅趁他还怔愣的当口,猛力将其推开,俯身抓起掉落在地的灯笼,提起裙摆,落荒而逃。
直到转过两道弯,远远望见冉修杰后,她的心绪都无法平静,心脏扑通扑通,仿若要由嗓子眼中冲出来,只能双手撑着膝盖,俯下身大口喘气。
冉修杰立即提着宫灯上前,“许大姑娘,你怎得到这里来了……”
夜色昏暗。
豆灯微弱。
想来旁人瞧不出她的唇脂残缺,以及神情的异样,许之蘅轻舒了口气,清清嗓子后才道,“多谢冉公子,我无事的,就是方才夜风将灯吹熄,我又不认路,所以就走岔了。”
“原是如此,我说方才在御花园怎得没瞧见你。”
冉修杰先将她搀起身,而后将手中亮着的宫灯递给她,而后又将地上熄灭的那盏点燃,略略向前,温声道了句,“现下我来了,你就跟在我身后,断不会再走失。”
可是个暖心之举。
可或许是方才在巷中受到谢昭珩冲撞,她思绪还乱着,现下只觉一颗心七零八散落不到实处,只应承了句,“好。”
冉修杰将手中的宫灯木柄紧攥了攥。
其实二人已经相会过好几次了,她豁达通透,有种京城贵女身上都没有的率真,性子也不扭捏,使得他愈发深陷其中。
可他却有些摸不透许之蘅的想法。按理说既能出府与他相会,那必然多少存了些喜欢的心思,可二人相处起来,火花*总是少了些。
对于方才殿上发生之事,冉修杰亦有些紧张。
“许大姑娘,你可会介意我方才站出来请皇上赐婚?毕竟我并未事先与你知会过,可当时那情景,也实在顾不上许多……”
许之蘅呆楞一瞬,轻摇摇头,“自然不会。”
她以为二人这桩婚事,已经达成共识了。冉修杰才华横溢,青年才俊,性情温和,她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母亲实则也是应允了的。
其实方才就算冉修杰没在殿中说那番话,她也会主动请皇上为他们二人指婚,毕竟比起被随便指配给个从来没有相处过的郎君,她宁愿要嫁之人就是冉修杰。
依着宫巷中谢昭珩的举动看,此人好像确实对她还有些别的念头……他之后必定要再度议亲,这遍京城的贵女中,论家世相貌,能做得了晋王王妃的,数来数去就那么几家。
若这桩婚事落到她头上,那可如何是好?
指不定谢昭珩就当真吃错药,上门提亲了呢?
说不准皇帝就觉得她适合做儿媳呢?
如若就像这夜宴上一切都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那她哪里还能有半分回绝余地?
她实在不想再次重蹈覆辙。
或许是病急乱投医。
又或许是太担心再生变故。
许之蘅脚步顿住,垂下眼眸软声道,“冉世子,你方才在殿上那番话当真么?若是出自肺腑,不如我们立马将婚事定下来如何?”
冉修杰手中的宫灯一颤,连带地上的光晕也随之微漾。
他只觉心中生出股暖意,此刻月下的空气都变得绵软,她的字字句句都似种子,在心底生出片旖丽的花海。
“好,我近日就上门提亲。”
“蘅娘,你放心,我必不负你。”
冉修杰欢喜到声音都有些颤抖。
“好,那我在首辅府等着你。”
这桩大事落定,彼此都觉松了口气。
冉修杰将人安全送到御花园后,就拱手告别,扭身去回禀肃国公夫妇,准备定亲事宜了。
御花园中。
月光如纱,温柔的倾泻在百花齐放的园中,多添了几分朦胧的银辉。贵女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都将目光聚焦在那几盆浅白的昙花上。
忽而,花苞微微颤动,逐渐舒展开来,若夜间仙子被月光唤醒。贵女们屏息而望,只觉隐隐有暗香传来,随着花瓣层层叠叠盛放,散发出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花香。
周围的贵女们或沉醉其中,或低声称赞。
昙花一现,刹那芳华。
在缀满星辰的微光下,绽放出极其绚丽的光彩。
许之蘅也沉醉其中。已经接近夜宴结束,贵女们在宫婢们的指引下,又开始望向前的宫殿走去。
此时。
许之珠在三两个贵女的簇拥下,凑到她身前来,由婢女小玉递上前来个锦缎香囊,“大姑娘,这是皇后娘娘赏给各家贵女们的,据方才的宫中女官说,这香囊中塞了掉落的昙花花瓣,有明目清心之效,这是你的那一份。”
还不待许之蘅接过,上次就字画为难过她的吏部尚书之女查令慧,就在旁阴阳怪气道,“要我说珠儿你也忒好心了,她不仅抢了你的院子,并且还要害你禁足了这么久,你竟还给她收香囊?”
“若是我,就算把那香囊丢了也断不会给她。”
若说心中不恼,那是假的。
许之珠实则讨厌她这嫡长姐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