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凭他是谁,也越不过律法,今后终归都会有树倒猢狲散,清算的那一天。”
这寥寥几句话之间。
仿若道尽了无数王侯将相的兴衰史。
许之蘅愈发觉得一颗心七零八散落不到实处。
“那些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皇上无论如何处罚都应该。”许之蘅嘴上符合着。
而后顿了顿,又顺着这话又问*。
“可……可若是手误呢?”
“又或者那人罪有应得呢?”
“母亲,以往有没有勋贵子女,错杀误杀,致人死亡的先例?大理寺又是如何判的?”
肖文珍眼见她这么感兴趣,倒还真蹙着眉头好好想了想,倒还真想起桩这样的案例来。
“永安伯爵府贺家的嫡次女,因生得貌美,有次在街上逛街时,遭到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地痞调戏,贺家女儿学过些防身之术,狠推了那地痞一把,哪知那贼人磕碰到脑袋,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得没了气息。”!
这听着与她雨夜时的情形太过相似。
许之蘅紧着喉咙立马追问。
“然后呢?”
“那贺家的女儿如何了?”
肖文珍默了默,而后将女儿揽入怀中,幽幽叹了口气。
“然后,那贺家的女儿就送回了老家农庄,被严加看守起来,永世都不得出。”
许之蘅呆愣住,心绪翻腾着,一下就由母亲怀中挣了出来,捏着拳头打抱不平道,“凭什么?那贺家姑娘何错之有,说到底这就是场意外,且那贼人难道不该死么?那贺家岂能如此处事?”
“这档子事刚闹出来的时候,京中也有许多人如你这般,为那贺家姑娘抱冤,可事实是……那贼人确实罪不至死,而贺家的女儿确有防卫过当之嫌。再加上当时围观者众多,影响极差,甚至有不少朝臣弹劾贺家家主当街纵女行凶。”
“那贺家为了稳固朝堂局势,护住家中其他女眷名声,万般无奈下,只能忍痛送走爱女。”
许之蘅听着听着,不由悲从中来。
贺家之女尚且只能算是失手。
而她那夜,实实在在是动了杀心。
其实此事并不难查,许之蘅也不知曹安手中还没有其他的证据,且其实也无所谓证不证据,只要他些微对外透出些风声,让她这首辅府的嫡长女与人命官司扯上些许关系,便可轻易让她这段时间的努力付诸东流。
而且依着她对父亲的了解。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父亲或许不会保她。
许之蘅心焦之下,不由扑入肖文珍怀中掉下眼泪。
“母亲,若我有朝一日也错手杀了人,岂不是也会落得个被终身圈禁的下场?从今往后,就再也见不到母亲,再也见不到外祖父他们了……”
肖文珍并未多想。
只觉得女儿这是在为贺家女抱屈不平。
她笑抱着女儿摇了摇,而后轻抚了抚她单薄瘦弱的脊背。
“若当真有那一天,蘅儿也莫慌。”
“母亲会为你尽力周全,如若实在周全不了,那我便同你一起走,我们母女二人相伴在一处,便能抵得过幽禁的孤苦时光。”
许之蘅闻言。
哭得更厉害了。
岂能因己之过,而连累母亲同她一起受罪?
那可是老家乡下的农庄,想想都知过得是怎样的苦日子,她皮糙肉厚的,自是不怕继续吃糠咽菜,可母亲出身显赫,自小锦衣玉食,她哪里能受得了那些?
许之蘅吸吸鼻子。
眸底透出些坚毅的光芒。
“母亲放心,不会有那一日的。”
“什么回乡,什么圈禁……这些通通都不会发生在你我身上。”
许之蘅现在脑中一团浆糊。
根本就没想好应该如何应对此事。
想来那曹安奸计未能得逞,此刻指不定也在忐忑后怕,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当夜。
她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想着究竟怎么做,才能在不惊动家中长辈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将此事瞒天过海呢?
其实……或许谢昭珩可以帮她。
依着此人凶残狠辣的德性,如若得知她杀了刘瘪三,绝对不会觉得她处事偏激,反而还会嘲笑她那日在崖上就该动手,否则也不至于今朝被曹安拿住把柄。
可这个念头一冒,就被许之蘅强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