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许之蘅说是身体有恙,连席都没吃,就自己个儿调了辆车架先行回家,害得她回程时只能与肖文珍同坐一辆。
真真是如坐针毡!
许之珠缩着脖子,坐在离肖文珍最远的位置。
想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肖文珍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肃着脸觑她一眼,冷声道。
“你父亲上次罚你禁足一月,按理说现时间未满,原不该露脸参宴,我也是不想让旁人瞧出你正在受罚,所以今日才将你带了来。”
“不曾想,你倒又惹出了事端。”
许之珠睁圆了眼,下意识就要反驳,“不,主母明鉴,珠儿岂敢……”
“那吏部尚书查令慧向来与你交好,若无你授意,又岂会就张《归田祝寿图》对蘅儿发难?得亏她机灵答上来了,若是当真贻笑大方,丢的又是谁家的脸面?”
“你姨娘莫非连一荣皆荣,一损皆损的道理都未曾教给你么?凭你们母女二人的做派,今后就算嫁入东宫,太子妃之位也未必稳当。”
“主母,我不曾……”
许之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原想再狡辩两句,可抬眸对上肖文珍剔厉的眸光,只咬着唇瓣不说话了。
“回府之后,自行去祠堂跪三天,再将家规抄三十遍……倒也没人堵你嘴,若想去你父亲身前告状,便只管去。”
“珠儿不敢。”
“珠儿领罚。”
许之珠心中不忿,可也只能应了。
她无意捅去父亲身前。
因为就算去了也无用。
或许是感念以往镇国公府的帮扶之恩,府中大小事务,但凡是主母发了话的事,父亲通常都是就着的。
许之珠不敢面露丝毫不满。
待车架一停,甚至还要毕恭毕敬向主母退安之后,才逃也似的回了漱玉斋。
肖文珍心中挂念着女儿。
到府之后,就直接去了蘅芜院。
肖文珍行至榻边,发现女儿脸色确有些发白,瞧着是刚沐浴更衣过,鬓边湿润,身上还冒了些虚汗。
“蘅儿感受如何,好些了么?需不需要请太医上门把脉看诊?”
眼见许之蘅挣起身来,肖文珍立即取来软枕垫在她腰下,也好能让她靠得舒服些。
许之蘅带着抱歉的语气解释。
“母亲莫要担心,此事是我冒失,我也是到家后才发现小日子没来,就是裙子不知在哪儿沾染上了些红漆,所以自己才误会了。”
“身子无碍便好。”
肖文珍松了口气,而后又笑笑,“至于镇国公府那头,你无需担心,都是一家子骨肉,没人会就此挑你的礼。”
“母亲悄悄同你说,也就是你与宏业的婚事还没过了明路,方才宴上许多夫人,都想让我唤你过去说话,你提前回来躲躲清静也好。”
肖文珍眼见女儿有些闷然,特意挑了几件方才宴上的趣事说给她听。
许之蘅佯装认真听着。
可脑中想得,全是曹安方才的威胁。
一想到刘瘪三的尸体现下就在京城。
而她杀人的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曹安捅出来,她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就好似头顶悬着把锋锐的铡刀,不知什么时候会斩落在她脖颈上。
此时此刻。
许之蘅多想在母亲面前,将一切实情都倾吐而出。
可或是还没到糟糕透顶的地步。
或许也是太想太想维护在肖文珍心中完美女儿的形象。
……许之蘅攥着被面,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只就着话头,暂且试探着问道。
“母亲,我之前听云舒妹妹提起宜春侯府嫡子,此人手上有好几起人命官司来着,今日竟也能来镇国公府赴宴?”
“所以如我们这般钟鸣鼎食的人家,是不是当真无论犯了何事,刑部和大理寺都会卖个人情?”
肖文珍笑笑,只觉女儿有些过于天真,便温言细语着,将其中的厉害关系尽数说给她听。
“公侯将相之家,谁都有几桩腌臜的阴私之事,就算能约束自家,也免不了其他旁支借势作乱。”
“可事分轻重缓急,皇上之所以压着此事,是因宜春侯正在领兵攻打西南,为能让他安心领兵,所以才暂且没有处置他的嫡子。”
“天理昭昭,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