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昨日一劫,天知道梅爻此刻有多渴望他!不单是身体上的,昨日的紧张、害怕、委屈,以及她忍着思念,苦熬一晚上的煎熬,此刻在见到他后,一股脑地全涌了上来,她很想抱抱他,可不能,眼里突然就冒了泪花。
严彧尚不知缘由,见她哭一时慌了神,迈步便要去登车,被凤舞弯腰扣住了肩膀:“严将军有话外头说!”
确实唐突了。严彧又扒回车窗,想哄几句,却见风秀正哄着,一边擦泪一边道:“此时人多眼杂,小姐捡要紧的说罢。”
似是提醒了梅爻,她从袖间摸出个东西,挪到窗口道:“这个你收好。”
严彧一看,竟是自己寻而未果的黑龙佩。
“怎的在你这里?”
“一两句也说不清,总之你收好便是。”
风秀忍不住道:“我们小姐为这个可是遭了大罪!”
严彧打量着那双尽在咫尺的水眸,眼角还有湿意,凝满了委屈、缠绵和似有似无的欲念,她痴痴望着自己,竟似舍不得挪开。
他抬手在她眼角抹了抹,忍下想要亲她抱她的冲动,哄道:“别哭,晚间等我。”
她侧头往他手上蹭了蹭,严彧伸开手掌捧住那张小脸,觉着她像只受了委屈的狸奴。
李牧是今早点人头时,被告知妹妹身边死了个三等护卫。问及原因竟无人说得清,他心里便窝了火。
以往李姌肆意妄为,却也没弄死过人,此番在陛下眼皮底下死人,实在可大可小。他亲自去查验了尸体,确认是中毒,伤在颈部,极细小的针眼,周围青黑一片,是暗器所为。
李姌口中自是问不出什么,李牧逼问了昨日随她行动人,才知他这个胆大妄为的妹妹,扣了文山郡主,又往她身上施了些疯癫手段,李牧听后脑子里嗡一声!
因着要返程,他先命人将随侍李姌的人悉数控制起来,又命人看好她,不许她再妄行一步,一举一动全要报给他知,气得李姌摔东西大骂,称母亲和父亲都未如此限制过她,气头上的李牧甩了妹妹一巴掌,被打懵的李姌怔了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她从小到大挨得第一顿打,竟来自亲哥哥!
返程路上,李牧几次想去梅爻车前探视,却又实在不知怎么开口。及至酉时进了城,贵人们的车队各自散去,他才唤来亲卫,吩咐道:“先送郡主回府,回府后不许外出,你派人看着,若有意外我以军法办你!”
陈峰应了声,想想又迟疑道:“若长公主干预……”
“无视!”
陈峰咂舌,他这上锋一向雷厉风行,今儿这是将自己亲妹妹关了禁闭!
李姌在车里哭闹叫骂着走远,李牧才打马疾走,朝着梅爻车舆追去。
行近梅府时,凤舞朝车内禀道:“小姐,后面撵上来个尾巴,似是那恶女的哥哥!”
车内传出风秀的回应:“小姐不见。”
“懂了!”
凤舞打马调头,拦住了李牧。
李牧见凤舞高坐马上,眉眼冷厉,而他身后的车舆已渐行渐远,晓得是被嫌弃了。
他翻身下马,朝凤舞走近几步,仰首抱拳,还未开口便听凤舞冷声道:“李大人回吧,我家小姐不见!”
李牧心知,蛮王掌珠,若是那么好说话,也便不是她了。
他满怀诚恳道:“舍妹骄纵妄为,得罪郡主,李某先行致歉,改日专程过府请罪!”
凤舞鼻中逸出一声轻哼,马鞭指向李牧额头,眸中阴寒一片。
李牧迎上他的目光,竟觉冷脸护卫气场摄人,他读懂了他的意思,不会善罢甘休!
凤舞与李牧对视几息,缓缓收回马鞭,一扯缰绳,扬长而去。
李牧对着梅爻车舆方向深揖,直至看不见才缓缓直身,上马回府。
是夜,风秀伺候着梅爻用了药,洗漱完毕,因着日间严彧一句“等他”,特地留了门,可直至亥时末也未见人影。
风秀铺好了床道:“小姐身子刚好些,别熬了,先睡吧。”
梅爻闷闷的:“风秀,你说大哥若遇到此事,会如何做呢?他必不会把自己弄到如此狼狈。”
风秀晓得主子从未受过这等委屈,恐一时难以释怀。可世子会如何处理,她自是没那份心智猜度,只劝慰道:“那般被动局面,小姐还能反杀一人拿回龙佩,又沉着又机敏,奴婢觉着您已然做得很好了!”
梅爻望着幽幽烛火叹道:“扫地白云起,才着便起障。是我不明,所见皆是造物之钓饵,人世之机阱。”
风秀也不知自家小姐感怀什么,径自铺好锦被,又拿了个暖炉放进去,这才扶主子下榻。
梅爻刚躺好,又突然一怔道:“骨哨丢了,似是被李姌丢到了水里。”
当时混乱,风秀只捡起了地上的镯子和发钗,全然不知骨哨已不在小姐身上,那种情况下,确也无暇去找它。
她安慰道:“小姐莫慌,明日着人去寻回来便是,安心睡吧。”
风秀给小姐掖好被角,放下帷幔,熄了连枝灯,又将床榻一侧的小灯压暗,这才悄声退出去。
拖着虚弱身体颠簸了一日,梅爻很快便沉沉睡去。
半掩的房门开得悄无声息,幽暗的烛火映出了一道颀长身影。他轻阖了门,又将烛火挑亮了些,房里鎏金香炉中沉香甜淡,细嗅还有丝药气。
严彧阒然行至榻前,挑开一侧纱幔,便见那副娇颜已恬然入眠,胸脯微微起伏,呼吸轻浅。
他无声一笑,俯身朝她光洁的额头吻上去,呼吸间全是独属于她的馨香气息,甜而诱人。本是纯洁的一吻,却在触碰到那馨香柔嫩后,染上了一丝欲念。他亲吻她眉心、鼻尖、脸颊、唇角,终是含住那柔软唇瓣,轻吮慢舔。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自与她重逢后便溃不成军,此时对她的渴望渐盛,吸吮的力道便不自觉重了起来。
不知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入梦,还是对小玉的执念太深,梅爻在梦里陷入了混乱,一时是小玉凉薄的嘲讽,她忍着心酸哄他,一时又是严彧火热的攻掠,被他抱进怀中压在身下,吻得她心悸心颤,她忍不住娇吟出声。
可她很快便喘不上气来,窒息的感觉将她逼醒,睁眼便见覆在自己身上的人影,确然是熟悉的人、熟悉的气息,她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凭着本能渴望吻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