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常青听闻此言,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腰间的刀柄。他的手刚一触碰到刀柄,便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颤抖了一下。他的掌心已满是汗水,濡湿了刀柄,那寒意顺着掌心直窜心底。此刻,他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五味杂陈。眼前浮现出与韩振山往昔相处的诸多画面,那些一起练功、谈天说地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师兄对他的关怀与教导,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他牙关紧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握着刀柄的手却始终无法鼓起拔出长刀的勇气。他的全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肆意地划过脸颊,模糊了他的视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唯有眼前那被痛苦折磨的师兄身影,在他的泪眼中愈清晰。他张了张嘴,却不出一丝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块巨石哽住,满心的痛苦与挣扎,只能化作这无声的泪水与颤抖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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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之间,韩振山的身躯颤抖得愈狂烈,好似被卷入了一场可怕的风暴中心,无法自拔。他的皮肤之上,诡异的紫色斑纹如墨汁在水中晕染一般,迅浮现、蔓延,看着就让人胆寒。他紧咬着牙,每一块肌肉都因用力而紧绷,从喉咙深处爆出声嘶力竭的吼叫:“杀了我……杀了我……!”那声音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在这阴森的牢房内不断回荡,震得众人耳鼓生疼。
春娘听到丈夫这般惨烈的呼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奔涌而出,整个人泣不成声。她实在无法直视眼前这残酷的一幕,只能缓缓闭上双眼,可泪水依旧不受控制,簌簌地冲破眼角的防线,顺着脸颊肆意滑落,“啪嗒”一声,重重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溅起微小的泪花。
盛宣逸目睹这急剧恶化的情形,神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当即抬起右手,迅捏起剑指。他目光如炬,紧紧锁定韩振山,全身肌肉紧绷,时刻防备着韩振山一旦尸变,瞬间暴起伤人。
程常青的身躯剧烈颤抖着,豆大的汗珠如雨点般从额头滚落,将他的衣衫瞬间浸湿。他双眼通红,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眼前痛苦挣扎的师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纠结。他紧紧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仿佛被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那长刀在刀鞘中纹丝未动,哪怕只是拔出半分,此刻对他而言都艰难如登天。
韩振山的脸庞愈扭曲,已然失去了往日的模样,不时出如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嘶吼。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手臂的皮肤逐渐变得坚硬如铁,嵌入手臂皮肉的绳子被不断撑开、拉伸,变得越来越细,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断。他的身躯也从最初的颤抖,演变成了疯狂的挣扎,那股子拼命想要挣脱绳子束缚的劲儿,让人心惊。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脆响,其中一根绳子的绳草从外向里开始断裂,预示着这场可怕的危机即将全面爆。
“快!杀——了——我!”韩振山拼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喊出了这句话。紧接着,他出一声沉闷的低吼,不顾一切地朝着程常青奋力扑来。奈何身躯被其余绳子紧紧束缚,仅仅向前扑出一小段距离,便被硬生生地扯住,无法再靠近分毫。
程常青望着痛苦不堪的师兄,内心被痛苦与慌乱彻底填满,理智在这巨大的冲击下,终于冲破了那层束缚。他眼含泪水仰天大喝一声,这声呼喊饱含着无尽的悲伤、深深的惋惜,以及对世间这般不公命运的愤怒控诉。刹那间,只见火光摇曳中,刀光如闪电般闪烁。程常青手中的长刀裹挟着他复杂而浓烈的情绪,迅划过身前的空气,直至一侧的空中才戛然而止。
就在程常青长刀划过的同一瞬间,韩振山的头颅无力地脱离身躯,重重地坠落在地,出沉闷的声响。他原本如困兽般疯狂挣扎的身躯,在这一瞬间终于彻底安静下来。恰似那断了线、从险境中解脱的木偶,失去了所有力量与生气,松松垮垮地悬挂在木架之上,随着木架的晃动,微微摆动,仿佛在诉说着生命落幕的凄凉。
程常青缓缓收回手臂,像是瞬间被抽去了浑身力气,身形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眼眶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漫溢而出,很快便模糊了他的视线,周遭的一切都在这泪幕中扭曲、晃动。他紧咬下唇,唇瓣都因用力而泛白,全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似是在与铺天盖地袭来的悲伤做着殊死搏斗,极力压抑着内心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悲痛。
众人望向韩振山的的身躯,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脖颈处本该喷涌鲜血的伤口,此刻却没有一丝血液流出,反倒是浓稠的墨绿色黏液,如同一股诡异的细流,顺着断开的脖颈缓缓淌下,在地面汇聚成一滩散着腐臭气息的污渍。
盛宣逸目睹此景,神色冷峻,迅将剑指指向韩振山已然倒下的尸体和滚落一旁的头颅。随着指尖一动,一丝火星凭空闪现,在这昏暗的牢房内跃动闪烁。眨眼间,那火星仿若被点燃的火油,瞬间引爆,熊熊火焰如贪婪的巨兽,将韩振山的尸体和头颅彻底吞没,烈烈火光映红了众人的脸庞,也照亮了这满是悲伤与残酷的牢房。盛宣逸随即抬手轻轻一挥,一道无形的气劲瞬间击中春娘,解开了她被封住的穴道。
穴道刚解,春娘便像失去了所有支撑的提线木偶,膝盖一软,“咚咚”两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流,顺着她憔悴的脸颊肆意滑落,可她却双唇紧闭,一言不。她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然出窍,陷入了无尽的虚空,只是目光呆滞地凝视着前方,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盛宣逸快步上前,轻轻抱起险些从春娘怀中挣脱的男孩,动作轻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盛宣逸缓缓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陆追身上,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朝着牢房门口轻轻摆了一下头。这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紧接着,他挺直脊背,迈着稳健的步伐,稳步朝着牢房门外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仿若脚下的地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彰显出十足的沉稳与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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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追瞧着盛宣逸的举动,瞬间心领神会。他动作娴熟,抬手将手中火把凑近墙壁上另一把火把,跳动的火苗亲昵相拥,眨眼间,那把火把便被点燃,腾起明亮火焰,将周遭映照得更为清晰。紧接着,陆追脚步轻快,迅朝着盛宣逸的方向赶去,身姿矫健,紧紧跟在盛宣逸身后。
常笑生抱着女孩,紧跟其后,眼神中满是对这对母子的怜悯。萧睿韬看着眼前的惨状,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出一声沉重的长叹,也默默地跟随着众人来到牢房门口。
一时间,牢房内只剩下程常青和春娘两人。他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如同两座沉默的雕像,一言不,只是目光呆滞地凝视着那具在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的尸体,任由悲伤与痛苦在这死寂的空气中肆意蔓延。
片刻过后,方才还熊熊燃烧、肆意吞噬一切的火焰,渐渐失去了嚣张气焰,火势开始缓缓减弱。跳跃的火苗变得愈微弱,好似一个耗尽了力气的舞者,在作最后的挣扎。随着最后一丝火点不甘地熄灭,牢房内再度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那袅袅升腾的青烟,还在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程常青望着眼前这一片狼藉,眼眶中再度蓄满泪水。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用力拭去眼角不断涌出的泪花,随后目光坚定地看向自己的衣裳。他伸出双手,紧紧揪住衣裳的下摆,牙关一咬,手臂力,“嘶啦”一声,用力撕下一大块布料。
他缓缓蹲下身子,动作轻柔而又庄重,将地上的骨灰一点点归纳到一处。他的眼神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遗漏了任何一点。紧接着,他双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探向那堆骨灰,而后稳稳地将其捧起,郑重地放入撕下来的布块之上。每放入一撮骨灰,他的眼中便多一分沉痛与不舍。待最后一撮骨灰也被妥善安置,他双手稳稳地将布块轻轻收拢,仔细地将其折叠,最终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布袋。他拿起两个布块对角,将袋口用力捆紧,打了一个牢牢的结,仿佛这样就能将对师兄的思念与回忆,永远封存其中。
做完这一切,程常青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一旁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师嫂。他在师嫂身旁缓缓蹲下身子,将骨灰袋递上前,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哽咽,轻声说道:“师嫂,师兄他……已然走了。如今,两个孩子还年幼,往后的日子,全靠您撑着了。您一定要坚强,为了孩子们,也为了师兄,好好活下去。”说罢,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那眼中闪烁着的,是对未来的期许,也是对师嫂的鼓励。
春娘听到程常青的话,犹如沉睡许久后从遥远、混沌的虚空之中慢慢回过神来。她的目光缓缓聚焦,先是有些茫然地低下头,看向程常青手中捧着的布袋,眼神里满是疑惑,嘴唇微微颤动,轻声问道:“这是何物?”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微风中的一缕丝线,带着些许恍惚。
程常青感受到师嫂投来的目光,心猛地一揪,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眼神,缓缓低下头。他紧咬着牙关,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竭尽全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悲痛,用近乎颤抖的声音轻声回答:“这,是师兄的骨灰。”每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都似带着千斤重,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一同撕扯出来。
春娘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脑袋疯狂地左右摇晃着,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他答应我的,今夜要回来与我庆生,不可能,不可能……”她的声音逐渐变大,带着歇斯底里的味道,在这空荡荡的牢房里回荡,让人揪心不已。
程常青抬起头,担忧地望向师嫂。就在这时,春娘的动作陡然停住,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刹那间,她像是记起了方才那令人心碎的一幕幕,眼神中瞬间填满了绝望与悲痛。她缓缓转过头,看向程常青,嘴唇微微开合,却不出一丝声音。紧接着,她双眼一翻,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
程常青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一个箭步上前,伸出双手稳稳地扶住师嫂。他紧紧地抱住师嫂,焦急地唤了几声:“师嫂!师嫂!”然而,春娘却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程常青的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他用力摇晃着师嫂的身体,可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盛宣逸等人守在牢房门口,原本安静的氛围被程常青的呼喊声打破,他们心中一惊,相互对视一眼,旋即迅冲了进去。只见程常青满脸焦急,已然小心翼翼地抱起昏倒的春娘,那模样仿佛在抱着世间最珍贵却又最易碎的宝物。
盛宣逸的目光落在程常青手中那简易的布袋上,仅仅一眼,便瞬间明白了其中所装何物,心中一阵抽痛。他快步上前,动作轻柔却又透着几分不容置疑,从程常青手中接过布袋,低声说道:“程兄,咱们先出去再说。”程常青微微点头,眼中满是疲惫与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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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鱼贯而出,一路沉默不语,脚步沉重地回到西厢房。
西厢房内,三家人原本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见他们回来,看到如此情形,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几人连忙手脚麻利地在房内腾出一处干净整洁的床榻。程常青走近床榻,轻轻将春娘放下,随后拉过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动作极为小心地给她盖上,那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心疼,仿佛在对待一位受伤的亲人。
盛宣逸和陆追也抱着两个孩子来到床榻边,将他们轻轻放下。盛宣逸抬起头,看向一旁的三位女子,神色凝重,语气诚恳地说道:“韩家娘子伤心过度,昏了过去,还烦请几位代为照顾。”
三位女子面露同情之色,其中一位微微颔,轻声说道:“平日里我们几家相互往来,都是相熟之人,几位大可放心。”
程常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微微欠身,郑重地谢过了三人。三位女子微笑着回应,而后轻轻抱起两个孩子,坐在一旁,轻声细语地安慰起来,试图用温柔的话语驱散孩子们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一行人踏入西厢房的院中,脚步略显沉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恰在此时,一个身形矫健、神色匆匆的士兵如一阵风般疾跑上前,来到萧睿韬面前,双脚站定,身姿笔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而后朗声道:“启禀萧将军,薛将军和马将军不负所望,已成功控制各处城楼。但是回鹘大军已然到了城外,此刻,已在城外安营扎寨。马将军已火赶回军营,着手调动兵马,预计不久后便会率军入城。”
众人听闻这一消息,原本阴霾密布的脸上,顿时如拨云见日般,浮现出欣慰之色。连日来的奔波与担忧,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回报。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彼此间交换着如释重负的眼神。
盛宣逸仰头望向天空,只见天色渐暗,星辰开始闪烁。他微微眯起双眼,手指在身前快掐算,心中默算着时间,须臾,脸色微变,转头看向程常青等人,语气急切却又透着几分笃定,说道:“应当马上就要到与娘子约定的时辰了,我必须即刻前往东门与她汇合。”
萧睿韬闻言,迅转身,朝着一旁待命的士兵高声下令:“快!牵马来!”那士兵得令,立刻飞奔而去。
一众人等来到侧门口时,方才的士兵牵来一匹毛色油亮、身姿矫健的骏马。骏马刨着蹄子,出一声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