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西里的所谓住处是几架报废的飞船,以天然地势为屏障,在入口处焊接了一座闸门。
闸门上用涂料歪歪扭扭、七零八落地写着“擅入者变烤肉”,除了最后一个偌大标准的肉字。
其余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颜色深浅也不同,似乎有人蘸着颜料笨拙地补过。
直到这时,全身紧绷的雌虫才真正放松下来,有些疑惑身边带着这么个肥羊,一路除了脚程慢了些竟顺利到达了据点,没有被黑市的掠夺者盯上。
果然,他就是老天眷顾的小蝴蝶。
再望向阿尔里斯时,那张昳丽的面孔顿时多了些嚣张的味道,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支棱了起来,站在铁门前满是炫耀的意味。
阿尔里斯沉吟着将目光从自得志满的小蝴蝶移到了他身后的闸门上。
成功把虫拐回家的提西里气势顿时一泄,言语中带了些对文化虫的敬畏,外厉内荏地问道,“在看什么?”
“笔顺错了。”阿尔里斯鬼使神差地说。
……
“哈哈哈——”提西里嘴角的笑容一僵,安静三秒后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
突然大笑着一脚踹开铁门,把阿尔里斯拉了进来,反手一合。
“欢迎来到我的巢穴!”
进贼窝吧你!
热浪裹挟着机油与炭烤蘑菇的味道扑面而来。
主厅中央,一根改装过的离子炮管正喷吐火舌,将天花板垂落的电缆映照成巨型章鱼的触须。
几个黑影在火光边缘窜动,互相交换着手中的食物,指尖在地板上划着,不时传来压抑的窃笑私语。
“都出来!”提西里踢开堆在门口的能量电池,清理出一块还算干净的落脚点后把阿尔里斯拉到身前。
他屈指敲了敲一旁生锈的铁管,提高了音量,兴奋地宣布,“欢迎我们的新老师。”
刚刚还残留在空气中的窃窃私语声顿时消失不见,只余铁管空洞的回响。
提西里:……
红发雌虫笑容一收,又很快扬起好看的弧度,手上把铁门关的死紧,一脸歉意地把阿尔里斯的手腕锁在了铁管上,“阿尔老师,麻烦您等一下。”
他扯下身上的防护服,扔在火堆旁,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都他妈滚出来!”刻意压低的吼声震得经久失修的天花板簌簌落灰。
下一秒,整个飞船里像是活了过来,杂乱脚步声,身体推怂的碰撞声由远及近。
最终一只独臂雌虫众望所归地从阴影里晃出来,迎接提西里的怒火。
他看着年纪不大,似乎称为少年最为合适,右肢装着廉价的金属义肢,上面还沾着新鲜的血渍,显然保养的不怎么好。
“老大。”他打了个哈欠,“说好了,吃饭时间不讲学习。现在睡着影响消化,还占——”
“阿亚!”相比起其它皮糙肉厚活蹦乱跳的雌虫,提西里总是下意识对断臂的阿亚收敛些脾气。
为了帮新老师树威,提西里啪地一声将手中的刺链抽在铁皮桌上,发出刺耳的响声,随即心疼地收回来摸了摸。
“老子,咳……”他飞快地扭头看了门口的阿尔里斯一眼,尽量温柔的讲道理,“我捡你回来不是让你背养生经的!”
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瞪向躲在后面的流浪儿们。
阿亚是为数不多长了脑子,能静下心来和提西里啃报纸的人,据点的机关布防也出了大力。
他扫了眼门口衣着华贵气势不凡的青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微不可查地冲提西里点了点头。
“这花瓶就是新老师?”阿亚的机械臂上弹出一截刀刃,凛凛寒光隔空掠过阿尔里斯的咽喉,冷笑,“我赌他活不过今晚。”
提西里单手拽着他的耳朵,更大声地冷笑了回去,“那我让你活不过今晚。”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手腕被绑在铁管上的青年不知挣脱了束缚,俯身过来好奇的看了看,把绳子规规矩矩地整理打结好,递给了提西里。
“这就是我以后的学生吗?”嗓音清冽含笑,“不如让我先和同学们认识一下?”
提西里猛地回头,便见阿尔里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位置,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礼服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
修长的手指间转着一枚六菱形装的透明晶体,火光中折射出的虹光正好落在阴影处窥探的眼眸中。
“你——”提西里喉结滚动,无意识向后倒了倒,不太赞同地压低了声音,“这群无法无天的小崽子能把你生吞活剥了信不信?”
阿尔里斯轻轻将晶体抛向空中,阴影处立刻窜出一条影子,将之收入囊中,模糊中飘来一声尖细的“谢了。”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阿尔里斯单手按在桌面,对提西里眨眨眼,“不能总麻烦班长帮我维持秩序,我可是个很省心的合作者。”
“……谁是你的班长。”提西里不自在地嘀咕了一声,自顾自抱臂退到了墙边,算是默认了阿尔里斯自己解决这群刺头。
见提西里让出位置,阴影处爆发出一小阵躁动与欢呼,人头攒动。
阿尔里斯微微挑眉,在提西里默认的眼神下捡起一张纸壳,从胸口的口袋抽出装饰用的羽毛笔,一边书写,一边不紧不慢地安排道,“每晚有四个小时的上课时间。错字连篇,基础文字课。房间杂乱,内务整理课……”
余光扫到提西里微妙的神情,画风一转,“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星际法典》,法律课程。”
“去他妈的法律!”
身高体壮的凯夫率先走了出来,他一脚踹翻了铁凳,金属撞击声在舱室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