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响起的冰冷机械音提示系统当前操作,粟续朝驾驶位望去,只见第三小队队长操作方舟边扫射着边直冲向停机平台,生生辟出了一条落地区域。
方舟刚刚停稳,刚才一动不动的前卫队员们立即穿戴好装备,静候舱门缓缓打开,而后随着队长的一声令下,所有队员冲出方舟,加入了抗击队列。
粟续跟在队末持枪出舱,一股恶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面积不大的顶层竟满是人类与异化生物的残肢断臂。
漫天浓烟遮蔽天光,明明已经是白天,这里的视野仍昏暗不清。
粟续全程保持着高度警惕,但凡听到一点声响,立即调转枪口瞄准开枪。
听着每次枪声响起便有怪物哀嚎,他逐步向边缘靠近,移动间发现一名卫兵被异化生物缠住了手臂。他迅速抬枪瞄准射击,在怪物吃痛分神的瞬间拽回了那名卫兵,随即换成手炮,将它轰下高墙。
“救命……”受伤的卫兵吃力地呼救,大量失血使得他失温颤抖着。
“快来,这儿还有伤员!”
一声招呼后,数名手臂绑着白布条的前卫队员赶来,动作有序地将人抬上了担架。
“粟续?是粟续吗?”
粟续闻声转头看去,发现是赶来帮忙的人中有人认出了他,对方靠近时扯下了脸上的面罩,冲他挥了挥手,正是不久前说来圣玛利亚基地驻守的莉迪亚小队长。
“你还是来了。”看到粟续出现在圣玛利亚,莉迪亚不由得感叹了句,却并不是很意外。
她没功夫和粟续慢慢叙旧,朝他招了个手,使唤道:“过来搭把手,正好我们人手不够。”
粟续微微颔首,将武器别在了腰后,俯身帮忙抬担架。
“搬去哪儿?”他问。
莉迪亚朝后方偏头,“跟我走就是了,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问题?”
“哦。”粟续悻悻地应了一声,不再多嘴地跟着救援队伍进入灯塔内部。
他去过桃源基地灯塔,那儿比圣玛利亚基地要简陋很多,可眼前的这个基地入眼是血色,处处是哀嚎。
战火炸穿了铁壁铜墙,维修队加急赶来修补,还没来得及把窟窿堵上,就被异化生物发现了这个破绽,尖啸着疯狂涌来。
粟续和莉迪亚对视了一眼,单手拖着担架,拔出电磁枪边打边退,在支援赶来之前守好通往地下城基地的必经之路。
“哥们,扶好了。”粟续瞥了眼担架上的伤员,暂时用膝盖顶住把手,双手持枪以目前最大火力屏退入侵生物。
莉迪亚不输分毫,单手用劲挥动荆棘长鞭,抽打在异化生物身上刮出数条伤痕,鞭子卡进了它的皮肉,转手再一挥,将它甩出老远。
两人占着通道的一左一右,拼力截住异化生物向下方的基地入口侵袭,但此时人手不足,他们只能不断向后退。
“上去帮忙!”两队卫兵冲了过来,接过粟续喝莉迪亚的重担,加强火力压制。
“莉迪亚队长,这里交给我们。”卫兵说罢,冲着肩头的对讲机示意,“上面的队伍往这边包,把它们赶出去,维修队随时准备!”
“走!”莉迪亚不做停留,带粟续向下撤。
他们没有进入地下城,而是带着伤患离开灯塔,乘船前往停在灯塔群中央的一艘巨轮。
“情况为什么这么严重?”粟续还是没忍住发出疑问。
莉迪亚指了指前面的房间,“把人放在待查区就行。”
把伤患安置好,立即为他检查伤口,神色凝重地皱了皱眉,转头对队员叮嘱了一句,才摘下面罩走向粟续。
“不久前,一名灯塔士兵被拟进化I型异化生物感染,故意隐瞒不报,企图回到人类社会。但是经过检查站的时候,他还是被查出来了。”
“他当众异变,直接冲入人群自爆,感染了关卡处的大批卫兵。基地发现不对劲后立即封锁了检查站,只要发现人员异常当场击毙。”
粟续一怔:“当场击毙?”
莉迪亚沉声叹了口气:“是,基地表示没时间检查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但最可怕的是,感染还是在人群中扩散开了,灯塔最终失守,地下城基地差点被攻破。”
“我们一致认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入侵。”
粟续倒吸了口冷气,转头看向待查区里的伤患,“那这些人?”
发现人员有异常就直接击毙,那这些伤患都是和异化生物有直接接触的,基地准备怎么处置?这支船远离地下城,也不在灯塔之内,人类联盟根本没想救他们。
莉迪亚垂着双肩,疲惫的面容满是悲哀,“残酷的制度,使得我救不了他们所有人。”
她的理想是做一名救死扶伤的末日医生,可现在她谁都救不了。搬了这么多伤患回来,哪怕只有一个没有感染迹象,她拼尽全力也会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可一个都没有,只要是和那些异化生物接触过的,无人能幸免。
这个世界,终究是完蛋了。
粟续感到有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声问:“他们会被送往哪里?”
莉迪亚抬手指向巨轮之外,“上我不太建议你去看,太残忍了。”
她的叮嘱没起到半点作用,反而激起了粟续的好奇,他阔步走上轮船甲板,看清海上情况后,惊诧得一时忘了呼吸。
灯塔群中央的偌大海域,除了他脚下的巨轮外,还停着另外三艘大船,随浪涛摇摆起伏着。
一张大网同时挂在四艘大船船身,渔网中央是空洞,海风中夹杂着机器的嗡鸣,没有救治必要的伤员被放在大网边沿,如破旧的玩偶一般毫无反抗能力地滚入了黑洞。
洞中倏地燃起大火,一条还活着的生命就这么被瞬间焚烧。
“躯壳,都是躯壳。”粟续凝视着黑洞突然发笑,海面的疾风吹乱他的头发,额前的碎发被吹开,他的眼中看不到半分笑意,全是对这个可笑世道的讥讽。
莉迪亚不愿靠近船沿,不想再看到那残忍的场面。
忽听粟续发问:“那艘船是什么地方,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