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吉尔暗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可又实在是觉得束手束脚。
粟续观察着房间,房门被人劈得稀巴烂,倒在门后的人手里握着一把斧头,但骸骨不是完整的,有一半在门外,似乎是强闯了进来,又被什么东西拽了出去。
他冷静地回复罗吉尔:“巴顿能清场,是靠人数占优。现在只有你和我,也不清楚这栋楼还有没有其他怪物,你确定要动手?”
自己的心思就这么被粟续看穿,罗吉尔有些吃味地撇了撇嘴,“总有一天,我会超越巴顿,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跟着我。”
他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一个和他同起点的人能得到高层青睐,一路扶摇直上,明明他也很努力,为什么所有人的眼里还是只有巴顿?
或许他就差一个机会,一个让高层看到他的机会,只要选择他,会发现他其实一直在保留实力,比巴顿做得更好。
粟续装作没听见,顺着地板的裂痕放轻了脚步,走到卧室门前。他打开面罩的红外装置,确认视野不清的房间里没有其他生命存在。
这个房间比外头要混浊得多,连水里的小鱼也要肥上一些。
粟续谨慎地往里走着,好像踢到了什么,听到铁罐子的声音,“这里有很多罐头。”
狭小的房间里堆满了罐头,人类躯骨散落一地,似乎被吸引来的怪物啃咬撕扯。
粟续朝门口回望,猜测应当是这个人在末日时期囤积了不少物资,有人想闯入抢夺,斧头劈门的声音引来了怪物。
意图闯入的人进不了门,守着这些末日物资的人最终给小鱼们送了口粮。
“罐头!”罗吉尔闻声兴奋跑进房间,无意踩到了裂开的地板,在死寂的水中发出啪嗒异响。
“这些罐头吃不了了,但带回去做肥料,物资能源部能给不少分。”
以前做任务只有一罐两罐的,他都不屑带走,但这房间里少说有几百罐,一次结算下来,他得赚翻了!
粟续看他极度兴奋得去贴标记,却目光深重地盯着刚才被罗吉尔踩断的木板,默默嘀咕:“应该不会吧。”
“呼——”
再次听到熟悉的换气声,粟续顿时预感不妙,拽着欢天喜地的罗吉尔迅速钻进床底,在他出声之前先一步嘘声制止。
“呼——呼——”
在水中行动近乎没有脚步声,鱼鳃换气声越发靠近,令空间狭小的床底更加压抑,令人不敢呼吸。
粟续仰头紧盯着床底之外,默默拔出腰间的电磁枪,随时做好应战准备。
游动声与换气声围绕在床边四周,几次的驻足让粟续以为它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可它如同巡逻卫兵一般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便僵硬地离开了。
粟续觉察有些怪异,从床底爬出来后,满脸犹疑地注视着在楼道里打转的怪物。
都是异化人类,但眼下这只与先前见过的那只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前者的反应更趋近与兽化,对他们的追踪更像是在捕猎,而后者存在明显的思考能力。
是异化的时间不同,导致开智的程度不同,还是有其他原因?
粟续凝眉思索着,被猝然出现在眼前的罗吉尔扰乱了思路。
“为什么突然窜出来?”粟续默默后退一步,拉开和罗吉尔的距离。
罗吉尔指了指怪物的方向,有些心虚,“这不是怕把那家伙又引过来吗?”
既然不准备动手,那他们在这一层就活动不开了,他指了指楼梯间,压低了声音说:“我们要上楼吗?”
见粟续点头回应,罗吉尔躬着腰蹑手蹑脚地朝楼梯间走,每一步都小心谨慎,生怕出了差错。
他毫不怀疑要是再出什么意外,粟续真的会丢下他,甚至直接把他塞进那只鱼怪嘴里。
他才不是怕了粟续,这是成功之前的适当隐忍,不是有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吗,他现在就是。
罗吉尔在心里自我开解,郁闷的心情瞬间舒畅了许多,紧跟着粟续上楼时的腰杆都挺直了。
粟续哪儿晓得罗吉尔的内心戏这么多,他一门心思全在昏暗的楼道中,时刻提防着异物出现,水中每一次暗涌都能引起他的警觉。
三楼的楼梯出口没有任何遮挡,安全通道的大门早被撞倒在地,粟续侧着身走到门边,借着肩灯与红外传感的探照,确认这一层安全后才抬脚进入走道。
罗吉尔站在楼梯上,仰头望着粟续的背影,好不容易宽解的心理瞬间被一双无形的手捏紧。
明明只差几级台阶,不过是两三米的距离,可他的脚却沉重得抬不起来。即使他不断给自己找理由,还是难以忽略他们之间的差距,那是比巴顿还要难攀比的天堑鸿沟。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粟续刚加入前卫队那会儿,连配枪都不会用,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只是经历了几次的任务,他就具备了身为一名优秀战士的素养,仿佛他生来就属于这个无尽的海洋。
在超越巴顿之后,他必须想办法解决掉粟续,否则必有后患。
如此想着,罗吉尔摸了摸腰间的枪,眼中闪过几分戾气。
粟续的脚步在一扇贴满了告示的门前停下,纸上的文字早已看不清楚,但其他家门上都没贴,应该不是公文或广告,似乎是某种警告。
门锁早已被破坏,随着他们靠近的水波微微晃动。粟续轻推开房门,看清屋内情况后,有些不忍地将要合上门。
“这一层是安全的吧,别磨磨蹭蹭的,快点搜!等楼下的怪物上来,咱们又要换地方。”罗吉尔说着,直接推开了粟续面前的那扇门。
入眼的是两具紧紧拥抱着着的躯骨,只是胸骨以上有被巨型猛兽咬断的痕迹,被他们紧紧护着的襁褓,仅剩下一堆碎骨。
即使过去几百年,再看这场景仍旧觉得残忍。
罗吉尔不在乎这些,他一眼就看到了厨房里的冰箱,兴奋地说道:“这家旧时代电器都是新的,回收概率很大!粟续,快过来拆!”
他不确定粟续会听从多久,在一切脱离控制之前,他必须先达成自己的目的。
原本抓在手里的门把被强制抽脱,粟续垂着眼帘,压低了眉头,也在极力按捺着对罗吉尔的厌烦。
他立在门边良久,直到罗吉尔又催了两遍才进门。这个房间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拥挤,但从门口玄关的小摆件,到沙发上温馨的抱枕,都能看出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很认真地装点着自己的小家。
幽暗的屋内,角落里的摇篮床在暗涌中轻摇轻晃,粟续甚至隐约听到了婴儿的啼哭与母亲温柔的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