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苏小棠低头喝汤,热气熏得眼眶涩。
汤里放了蜜枣,甜得腻人,她却尝出了极淡的人参苦——陆明渊总说她口刁,可他调的汤,永远比她自己更懂她的胃。
"我知道你倔。"陆明渊突然说,声音轻得像落在汤里的雪,"但小棠,要是撑不住"
"不会。"她打断他,把空碗推回去,"我连侯府的粗使房都熬过来了,还怕个春飨宴?"
夜里的厨房飘着药材味。
苏小棠伏在案头改火候表,烛火在"守心"二字上跳,那两个被茶水泡过的字,此刻倒像活了,在纸上游动。
她揉了揉涨的太阳穴,眼前的墨迹突然变成双影——这是第几次了?
她数不清,只记得昨日试做樱桃酥时,竟把糖霜当成了盐撒。
"掌事,歇会儿吧。"春桃端着药进来,"阿牛熬了小米粥,我给您温着。"
苏小棠摇头,笔锋在"春笋煨鸡"那行停住。
火候要控半柱香,可本味感知动时,时间总过得忽快忽慢。
她咬着唇添了句:"若手麻,换左手颠勺;若眼晕,数炭块爆响次数——三响转中火,五响转文火。"
墨迹未干,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了。"春桃嘟囔着替她披了件外衫,"您明日还要去菜行挑活鱼,再熬下去"
"我知道。"苏小棠揉了揉涩的眼睛,把火候表仔细收进檀木匣。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手上,腕间那道红痕还没消,在月光下泛着淡紫。
她摸了摸,疼得倒抽冷气——像有人在血管里埋了根刺,每用一次本味感知,就往深里扎一分。
七日后的晨雾里,苏小棠站在棠火阁门前。
春桃和阿牛分站左右,一个抱着食盒,一个提着装厨具的木箱。
小福子跑过来,手里举着块红绸:"掌事,我把咱们的招牌擦了三遍,您看——"
"棠火阁"三个金漆大字在雾里亮。
苏小棠望着学徒们红的眼尾,突然想起昨夜的梦。
梦里炉壁的金文彻底淡了,可春桃的掌心燃着金红的火苗,阿牛的是橙的,小福子的带着点蓝——像串起来的灯笼,把御膳房的天照得通亮。
"走。"她提裙上了马车,暖玉在腰间凉得刺骨,"今日,咱们去南华殿。"
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她摸出袖中揉皱的火候表。
最下面一行是新写的:"若力竭,记得他们掌心的光。"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能看见陆明渊站在街角,玄色大氅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指尖攥着半块没送出去的补元丹,指节白。
而在更深的宫墙里,御膳房的灶火正烧得噼啪响。
陈阿四摸着案上的南海珍珠,嘴角扯出冷笑。
他身后的学徒正往食盒里码菜,青瓷盘上的牡丹雕花闪着冷光,每朵花瓣里都藏着淬了蜜的刺。
南华殿外的铜鹤香炉飘着沉水香,苏小棠踩着晨露跨进偏殿时,后颈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领。
春桃攥着她的衣袖小声道:"阿姐,御膳房的案子摆了八层玛瑙盘,陈掌事正拿金镊子挑鱼子呢。"
她顺着春桃的目光望过去,陈阿四正背着手站在鎏金案前,案上"八珍拼盘"用珊瑚雕成的莲花托着,熊掌、鹿筋、燕窝、鱼肚层层叠叠,每样食材都浇了亮晶晶的琥珀色芡汁——那是用蜂蜜混着十几种香料熬了整夜的"黄金汁",专门用来掩盖食材本味,只留浓甜。
"江湖厨家的百味羹在东边。"阿牛凑过来,声音闷,"我闻着有花椒、肉桂,还有股子药味,怕是放了二十种料。"
苏小棠摸了摸腰间的暖玉,凉得像块冰砣。
她望着自己青白的指尖,突然笑了——陈阿四要的是富贵气象,江湖厨家图的是滋味繁复,可这满殿的朱门玉砌,缺的偏偏是"鲜"字。
"把柴火搬来。"她转身对小福子道,"春桃去井边打三桶新水,阿牛把那只养了七日的走地鸡拾掇干净,鸡嗉子和内脏留着煨汤。"
三个学徒愣了一瞬,旋即应着跑开。
陈阿四的冷笑隔着半殿都能听见:"苏掌事好雅兴,难不成要在金殿里煮农家乐?"几个穿锦缎的官员跟着笑起来,连江湖厨家的白胡子老头都捻须摇头。
苏小棠没理他们,接过阿牛递来的柴刀。
刀锋碰到青冈木的瞬间,右手腕的麻意顺着血管窜到后颈——这是本味感知动前的征兆。
她咬着牙劈下第一刀,木片飞溅时,掌心跳着疼,像有火星子在皮下乱蹿。
"掌事!"春桃端着铜盆冲过来,"水打来了,我给您擦手——"
"不用。"苏小棠甩了甩手上的木屑,弯腰拾起劈好的柴块。
柴火堆在泥灶前,她蹲下身,用火折子引燃最底下的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