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原本像部落里其他崽子一样快乐无虑,直到那天,一个兽人在他面前透露了自己的身世。
他才明白。
哦,原来我不是大森部落的崽子。
哦,原来我的阿父是因为偷了部落的猎物才被杀死的。
他终于看懂了部落里有些兽人面对他时的尴尬,终于听懂了偶尔背后传来的指点和议论。
风自暴自弃地想,反正我不是大森部落的崽子,我自己也能养活自己。
他离开了从前住的树屋,给自己搭了一个小小的棚子,拒绝了别人送来的食物,自己抓鸟找果子挖虫子吃。
他想,反正你们都不喜欢我。
风饿到要死也不愿意去偷去抢,这是他对自己唯一的要求。
只是在见到原吃糖的时候,他动摇了。
他远远地闻到了那股味道,太香甜了,让他想起自己还很小很小的时候,躺在自己的阿帕怀里,闻到的安心的味道。
那是他对自己的阿帕唯一的印象。
他克制了自己,直到在集市出口见到那个漂亮得好像会发光的亚兽。
他有这么一大罐糖,我拿一块应该没关系吧?他这么想着。
鬼使神差地,风冲了上去。
其实在抢到以后,他就后悔了,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阿父,在部落其他兽人口里的阿父。
我也会成为阿父那样的兽人吗?
被抓住其实是一种解脱,风被拎起来时就闭上了眼睛,沉默地等待着责骂甚至殴打。他死死攥着那块糖,糖块的棱角硌着掌心。
打我吧,能换来这块糖就可以。
谁知道那个亚兽只是用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看着自己,说话间仿佛还有青草和阳光的芬芳。
是风幻想中的阿帕的样子……
亚兽还让身边的大个子把自己扛到了首领那里,看着他和首领交谈的场景,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他第一次感到羞愧,不想让那个温柔的亚兽见到自己那么不堪的一幕。
他知道以后,也会像其它人那样讨厌我吧……
他竟然仍旧用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语气对待自己,甚至还拿出好几块糖送给自己。
“坦然接受别人的帮助。”
这是真的吗?
风觉得自己的嘴唇在颤动,他想开口问这个亚兽的名字,但是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索性逃了开去。
报答?
风奔跑着,喘息着,捏着那包糖,心脏鼓噪如雷。
我一定会报答的。
沈怀瑾醒来,发现自己的树屋上竟然挂着好些这片森林特有的浆果,直接连成了一串,他苦笑不得,问刚刚进门的厉。
“你弄的?”
厉拿了一串,随意擦了擦就放进嘴里,“昨天那个崽子送来的。”
“……风?”沈怀瑾有些诧异,“他给我送这个干嘛?”
厉耸耸肩,“昨晚一直躲着观察我们,我看他也没什么恶意就没管,估计是看到你昨晚一直在吃浆果,以为你喜欢这个,所以夜里特地送来的。”
“这崽子估计是想报答你那几块糖吧。”
沈怀瑾沉默片刻,问道:“他人呢?你没见着吗?”
厉嗤笑一声,“崽子要强得很,半夜来挂的,还好我提前嘱咐了树他们,不然被当场发现还不得哭死。”
沈怀瑾拍开他的手,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别这么说人家,也是个可怜的崽子。没想到我昨晚说的话,他竟然都听进去了,还这么快就做出了行动……”
一个崽子能有这种心性和执行力,确实少之又少。厉难得在关于风的事上表示赞同,“他如果能平安长大,一定会是个强大的兽人。”
沈怀瑾看着厉,微微一笑。
就像你一样。
沈怀瑾刚醒没多久,乾就找上了门。
他先送到了临山原大巫们下午将在部落中心空地处齐聚的消息,让沈怀瑾记得参与。
当然,按照约定,他还带来了好几捧植物和新鲜果实供沈怀瑾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