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蒋屿离开的第四十六天”,蒲景言在本子上写下这句话。自街舞比赛结束后已经十天了,他没再见过蒋屿,而对方也没来找他,甚至连个消息也没发。
“难道…他没收到那束花?”蒲景言心里疑惑,他打开卧室门朝外喊:“小帅,那束花确定送到屿哥手里了吗?”
隔壁卧室劈里啪啦一阵响,小帅穿过地上大包小包的行李,举着一个蓝色封皮的本子挤了出来,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是惊恐还是喜悦。
“老大!你看看这是什么!我从床底下扒拉出来的!”
“什么啊?一副见鬼的样子。”蒲景言从小帅手里接过本子,刚翻了两页,手就僵住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小帅,颤声道:“这,这好像是屿哥的日记本。赶紧放回去,偷窥别人的隐私不太好。”
“老大,这就是天意。”小帅推开蒲景言递过本子的手,没接。他用手指戳了戳本子的封皮,“你看我明天刚要搬走,今天屿哥的本子就被找到了,可不就是在提醒你让屿哥搬回来住嘛。”
蒲景言听的雨里雾里,“找到本子,跟让屿哥搬回来住有什么关系?我让他回来他就会回来吗,他躲我还来不及呢…”
“大错特错!”小帅神秘兮兮的笑着,“老大,你把本子翻到中间看看再说呢。”
“我…我能看吗?”蒲景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指尖颤抖着伸向手里拿着的笔记本。只要他翻开,就能揭晓谜底。但是否要打开,理智和冲动还在他脑子里争论不休。
“老大,说不定本子是屿哥故意留下让你看到的呢。”小帅看他犹豫,便站到冲动的一方推了他一把。
最终,在蒲景言心中冲动战胜了理智。他把本子从中间猛地翻开,瞬间被里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充斥了整个视线。盯着上面熟悉的字迹,他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蒲景言。
蒲景言。
蒲景言。
………
里面的名字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他的。
本子上的字迹书写的极其潦草,排列也不规则,有的名字甚至堆叠在另一个名字上,大大小小的挤在一起,足以看出书写者内心的挣扎和迷茫。
蒲景言又往后翻了几页,足足有十几页都是他的名字。他抑制住狂跳的心脏,快速往回翻着本子,在翻到一篇真正的日记时,停了动作。
日期是8月1日,他生日的前一周。
那天的蒋屿做了很多事情,他在日记本里写着:
“今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老板把我叫到了办公室,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但我拒绝了。因为我发现自己好像对女生也不感兴趣,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不过,最后我还是去了。老板说这是他侄女儿,是很好很优秀的女孩子,我能和她见一面是我的福气,让我不要不识好歹。去就去吧,为了保住工作,为了不得罪领导,又不是见一面就要和对方结婚,就当认识个朋友了。唉,好麻烦,我这种人比较适合孤独终老。”
“我和她见面了,也吃饭了。但我一直提不起兴趣,她问我为什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很奇怪,我脑子里竟然第一个浮现的是蒲景言的脸,我是不是有病。”
看到这里,蒲景言的手紧紧捏着这页纸,指尖泛白。这一页写满了,他又往后翻了一页。
“一顿饭没吃完,她就生气的离开了,还把我微信和手机号删了。但我觉得她人还挺好的,她说如果老板问起来,就说是她没看上我。这个理由很合理,老板肯定不会怀疑。”
“不过我为什么会想到蒲景言啊,我明明比路边的电线杆还直,怎么可能说弯就弯?为了验证我的性取向,我出了餐厅拐进了街对面巷子里的同性恋酒吧。听里面的人说这是“给吧儿”,还有人问我是不是“给”,我猜“给”应该就是同性恋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叫,但我听过一句话叫“存在即合理”,同性恋的存在是合理的,我的存在也是。”
“酒吧里面好吵啊,这是我第一次来,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我在里面看到好多男人抱在一起,呃,我真的不想看,但到处都是,我只能仰着头看酒吧的天花板。”
“酒吧里的人都好大胆,有个男生直接过来摸我的胳膊,但我根本不认识他。。。他还要拉我去跳舞,我拒绝了,这地方真不是我能待的。如果是蒲景言摸我,我应该不会觉得那么难受吧。好奇怪,我现在好想见到蒲景言。”
“这种感觉,是喜欢吗?”
看完这篇日记,蒲景言的心里感觉堵得难受。他的眼里蒙上一层雾,张了张嘴却带出一阵哭腔,“笨蛋…喜欢不喜欢都不知道嘛…”
这篇日记后面就是写满自己名字的纸页,蒲景言沉默地往后翻,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他看着8月8日的日期——那天是他的生日,以及整页工工整整的三行字,再也没控制住情绪,抱着本子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日记本里写着三句话:
完了。
我好像不是直男。
我喜欢上蒲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