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那属狗的小崽子跑了!快追!”
就在快抓住时,巷口那人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的,一把把蒲景言扯到身后护着。
“欺负小孩儿,你们要不要脸?”黑皮少年皱眉问。
众人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瞧瞧这是谁?”为首的那个不怀好意的笑着,其他人听了也都纷纷大笑,“这不是那个病秧子吗?还活着呢?”
话音刚落,为首男的脸上就挨了一拳,“呸。”他吐出一口血,连带着还有一颗牙也飞了出来。
“我去你大爷的,牙都给老子打掉了!都他妈给老子上,打死这欠抽的病秧子!”
巷子里顿时乱作一团,打斗声、哀嚎声不绝于耳。黑皮少年一挑十,刚开始还游刃有余的打趴了好几个,但毕竟他们人多,时间拖得越长对他越不利。
“你先走!”黑皮少年冲蒲景言喊,一分神,腰上立马挨了一脚,痛的他脸都扭曲了。
蒲景言知道自己呆下去怕是要拖后腿,他蹲在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朝正和黑皮少年打斗的人砸去。听见一声痛叫,他知道砸准了,随即转身撒腿就跑出去喊救兵。
蒲景言出了巷口就往东跑,他知道那里有一片工地。等他带着几个大人赶过来时,只剩蒋屿靠坐在地上喘着气。他衣衫不整,领口也被扯坏,露出刚刚被烟头烫出的伤口。
“哥哥!”蒲景言快步跑过去,他蹲在地上看着黑皮少年身上的伤口,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哥哥,对不起,是我让你受伤了…”
黑皮少年就这样靠着墙坐在地上,像被玩坏丢弃的玩具。
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现在蒲景言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对方当时的眼里有掩盖不住的仇恨、厌恶,连周身都弥漫着一种名为绝望的气息。
……
从浴缸里憋气出来,蒲景言眼圈都泛着红,他现在终于能够确定,蒋屿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人。
但蒋屿好像已经忘了两人在分别时的约定,也忘了两人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
甚至,就在刚刚他还被讨厌了……
如果他现在冲过去问蒋屿,你还记得小时候的我吗?或许还会被当成神经病看待。
忘了就忘了吧,蒲景言抹了把眼睛心想,只要我还记得就足够了。
与此同时,蒋屿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
他的手掌覆上锁骨下方的疤痕,最不想触碰的一段回忆仿佛硬生生把心脏撕破了道口子,不堪的内容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他一直以为之前在新西方宿舍发生的事情,是他恐同的源头。但今晚蒲景言问他这伤是不是烟头烫的,却彻底叫醒了一直不敢正视真相的自己。
没错,他13岁那年被同镇的一帮小流氓,猥亵了。
那是一段极其不堪的回忆,虽然之后他挨个找上门,把他们都狠揍了一顿。谁用什么碰他,他都记得一清二楚,然后双倍奉还。
但…内心的创伤还是无法愈合,不知多少个深夜,他只能悄悄躲在被窝里舔舐伤口。
这件事他谁都没告诉,那是他人生的污点,给他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和不可磨灭的伤害。
那天,他救下的小男孩去搬救兵时,他的体力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他们骂他“病秧子”其实也没错,他小时候身体确实不好,若不是吴晓梅四处求医保下了他,或许他都活不过10岁。
在大病痊愈后,他便在吴晓梅的催促下锻炼身体,在长年累月的坚持下他的身体逐渐强壮起来,也不再是“病秧子”的形象,但总有嘴巴把不住门的喊他这个名不副其实的“绰号”。
可再强壮的身体也抵不住那么多人的拳脚,在挨了数不清多少下拳头后,他被人从背后一脚踹翻在地。他们十个人身上几乎也都没好地方,但还是像鬣狗闻到狮子身上的血腥味似的,都围了过来。
蒋屿被人翻过来摁在地上,为首的那个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把烟雾都吐在他脸上,接着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把烟头狠狠摁在他被撕开露出的锁骨下方。
火星灼伤皮肤的“滋滋”声,刺得他瞠目欲裂。他压抑着声音低吼着想要挣脱压在身上的桎梏,但身上的重压不减反增,还有人动手扒他的衣服和裤子。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只听有人在他耳边说:“本来轮不到你的,你皮糙肉厚的哪有那个小屁孩有玩头……”
烟头还在一根根往他锁骨处戳,身下那处也被人握在手里上下动作着,上下同时传来的刺激和快感让他几近崩溃,连额头和脖子上都暴起根根青筋。
耳边的声音没停,“但你把他放走了,我们不玩你玩谁?”
……
过程很快,或许只有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但他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等那孩子把大人带回来救他时,他已经穿好裤子挪到了墙边。水泥路上那摊白色的液体,也早就混着泥沙干涸在了烈日下。
蒋屿眨了下干涩的双眼,把被子拉起来蒙住头。这件事就像锁在潘多拉魔盒的秘密,蒲景言的一句话像钥匙打开了魔盒,让他重新直面了自己的懦弱——
他曾想过自杀。
但那晚站到河边,想到他曾在这里救起过别人,想到吴晓梅费了那么大力气让他健康地活到现在……他又不想死了。
被迫害者含恨而亡是场悲剧,悲剧不该上演,但讽刺的是,往往事情公开,大家议论最多的便是受害者。他不甘心,他活得好好的,过错方又不在自己,为什么要死?
该死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