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直到晚上坐到餐桌前吃着蒋屿坐的法式大餐,他也丝毫提不起精神,眼神一直往手机上瞄,然后再重重叹一口气。
“怎么?有烦心事?”蒋屿也发现了他的异常,一向话痨且精力充沛的蒲小少爷,今天怎么像霜打的茄子的一样,蔫了吧唧的。
蒲景言用叉子叉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漫不经心的咀嚼着,兴致缺缺的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人一直在网上喷我,最憋屈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餐厅的灯光打在蒲景言的脸上,是暖黄的色调,按理说任何人处在这种氛围里,都会显露出一种温柔平和的状态。
但他的眉宇间却意外的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忧伤。
蒋屿不擅长安慰别人,憋了半天也只说了一句:“别难过了,碰到那种人就别理他,你越理他,他喷的越起劲儿。”
“嗯!谢谢屿哥安慰我。”
蒲景言不但没有揶揄蒋屿拙劣的安慰话术,反而仰头露出一抹微笑,“今天的牛肉做的很好吃哦!”
蒋屿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但心里却无奈地感叹,蒲小少爷喜欢逞强这个习惯,怕是改不掉了。
吃完饭,蒋屿系上黑色围裙,把桌上的餐具摆放到洗碗机里的碗篮中,又往里面加了些洗涤剂,随即摁下启动键。
把餐桌上的一点点污渍也收拾好后,蒋屿解下围裙准备去上夜班。他把围裙挂在餐厅旁的挂勾上,在视线范围内看了一圈,都没看到蒲景言的身影。
说是不难过了,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吧,蒋屿心想,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尤其是蒲景言这种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里的人,怕是第一次被人骂。
不对…之前好像被自己骂过一次。
思及此,蒋屿顿觉一阵愧疚。他站在玄关处换好鞋子,再准备拧门把手出去的时候,还是停下了动作。
打开微信找到蒲景言的微信,蒋屿点开对话框,写写删删,终于在五分钟后发了一行字过去。
【蒋屿:别想那么多了,早点睡。】
没收到回复,蒋屿轻叹了一口气,又快速打了两个字发过去,随即摁灭了手机。
【蒋屿:晚安。】
把手机扔进裤兜里,准备关门的时候,他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客厅,知道不会有人回应,但还是自言自语道:“我出门了。”
骑着小电驴行驶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路两边各式各样的霓虹灯招牌闪着炫目的光。有商铺还放着当下最流行的歌曲,蒋屿在刷短视频的时候听到过,但总归还是没有小时候喜欢一首歌会喜欢到无时无刻都在哼唱的感觉。
以前的生活节奏很慢,一首歌他甚至能喜欢上十年,但现在恐怕不到十天,大家的注意力便会被更新潮更动感的音乐吸引走了。
蒋屿每天去上班的路上都能经过不同的店铺、遇到不同的路人。他们或是独自一人打着电话匆匆走过,或是一对儿情侣在街边甜蜜的互相喂着刚买的小吃,或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手拉手走在一起,满脸幸福…
他很羡慕这种家庭氛围,想到伤势已差不多痊愈的父亲已经出院回临水镇的家养伤了,而母亲这段时间就在家照顾他。
和家人分居两地的蒋屿,每次看到一家人在外面逛街、吃饭、散步、聊天的时候都在想,他什么时候能在海城有个自己的小家就好了。
但就目前来看,这个愿望实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工资并不高,家里因为那场事故又赔了不少钱,而且他还欠了蒲景言不少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前途仿佛被浓重的雾霾遮蔽,以他的条件完全不敢想着去谈一个女朋友,谁会喜欢他这种穷小子?就算有人喜欢,他也不愿意别人和他一起过苦日子。
心情莫名有些低落,在经过一家甜品店时,他被橱窗玻璃上贴着的一张唐老鸭贴纸吸引了目光。
那只唐老鸭的表情很逗,皱着眉咧着嘴,还举着拳头跃跃欲试,一副不服输的样子。但不知为何,他今天看着却觉得很受震动,甚至还不受控制的联想到了总是逞强的蒲景言。
云开雾散,他的心情骤然晴朗起来。
逞强?
偶尔逞强一次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他心想就算前面有再多困难挫折,他也会咬咬牙迈过那些坎儿。
等到了餐厅,蒋屿的心情已经完全恢复,甚至还更好了一些。见到同事他平常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一下,今天却还招招手说“晚上好。”把别人都吓得不轻。
只有一个人例外——栗秋。
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回事,请了长假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没有之前积极阳光了,甚至还一天到晚黑着脸,像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晚上好。”蒋屿进后厨的时候看到他抱着手机一通乱点,就给他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栗秋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便又继续低着头玩手机,嘴里冰冷的吐出一句:“不好。”
蒋屿:“…”
他可算是尝到了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让人挺不爽的…他突然又对蒲景言感到了一丝抱歉。
“哦。”蒋屿也懒得搭理他,本来也只是同事关系,他没必要迁就别人的坏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