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驻足回身,果然是陈瑞。
陈瑞身边还跟着几个公子哥,各个锦衣华服,盛气凌人。
陈宴抬手一揖。
陈瑞把陈宴上下一打量,见他衣着虽然没有多华贵,但气质从容,而且因为诗书礼仪的浸润多了些温雅,早没了半分奴才相。
陈瑞心中不忿,说话愈不好听:“看看,宁昌公主府就是养人,朽木都成玉石了!瞧着有了个人样子,只是不知骨子里的卑贱去不去得掉?”
这样的羞辱实在没什么杀伤力,陈宴左耳进右耳出,平静地听着,并不还口。
陈瑞用手中的扇子往陈宴肩头一杵:“怎么,攀上高枝,就忘了旧主了?见着本公子,连头都不会磕了?宁昌公主没教你尊卑上下?”
他转头看向其他公子哥们:“这奴才当初在我府上可卑贱得很,让往东不敢往西。如今穿上这身皮,腰杆子硬了,怕是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忘了!奴才就是奴才,给几分颜料就能开染坊!”
陈宴垂着眼睛道:“我已脱奴籍,参加了科举,如今是宁昌殿下的臣属。对旧主行常礼即可,无须叩头问安,方才礼数已经周全。”
他竟然敢还口,陈瑞顿时瞪大眼:“好个牙尖嘴利的奴才!中个酸秀才,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清贵读书人了?”
公子哥们不屑嗤笑,有人道:“才读了几年书啊,就中了秀才?还不知道这功名是怎么来的呢!”
“我见着宁昌公主几次,这人都在她身边,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嗐,日夜在公主跟前伺候,吹吹枕边风,公主心情一好,这功名不是手到擒来?”
陈瑞哈哈大笑,目光猥琐地上下扫视陈宴,声音中带着刻意的暧昧:“以前倒是没看出来啊,你伺候人的功夫竟然这么好?不如和少爷我详细说说,你怎么哄的宁昌殿下?”
陈宴的手在袖中骤然握紧,一股混合着愤怒和杀意的血气直冲头顶,让他很想撕了陈瑞这张脸。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他不能给她找麻烦。
他逼视着陈瑞,目光如刃:“我考取功名靠的是苦读,堂堂正正。众位方才所言,不仅是在折辱我,更是在质疑朝廷选士之公,损的是天家颜面。如此大罪,众位担待得起?”
陈瑞一下子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相当难看。
公子哥中有一人站出来当和事佬:“行了行了,说笑而已,差不多就得了。不是要去听戏?赶紧走吧,省得一会儿误了开场。”
陈瑞咬牙切齿地指了指陈宴:“你很好。”
陈宴不卑不亢:“多谢夸赞,我争取更好。”
和事佬把陈瑞的胳膊按下去:“好了,没完了是吧?走了!”
一群人这才走了,和事佬又回头看了陈宴好几眼。
陈宴转身往公主府去,经过戏楼时,那和事佬又跑了出来。
“等等。”他拦住陈宴,“陈瑞说你以前是他府上的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陈宴心道他是后院最下等的粗使仆役,他们这些贵客当然见不到他。
但他没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人,等着他继续说来找自己的用意。
和事佬挠挠头,脸有点红:“我看你资质不凡,以后必有前途。咱们交个朋友,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爹是现任吏部侍郎。”
陈宴微微蹙眉,不太明白堂堂吏部侍郎的公子为何要主动向自己示好。
他只能归结于对方想讨好宁昌殿下。
这人刚才没有出言对宁昌殿下不敬,所以陈宴也没拂他的面子,朝他点了点头。
对方很高兴:“你答应了?那太好了,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我叫邹阳。”
“陈宴。盛宴的宴。”
邹阳一直目送着陈宴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然后挠了挠下巴,不甘心地说:“娘的,怎么以前没在陈府看见他?不然我早和陈瑞讨了他了!”
陈宴的心情还是受到了那些人的影响,不免有些低落。
主要是连累宁昌殿下受人排揎,他感到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