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剑胚颤抖了起来,发出重复的低语:“不强吻你……对不起,对不起容子倾……”
“对不起,容子倾……对不起,对不起……”
“容子倾,容子倾……对不起……”
“对不起……”
心魔的噪音在不知不觉中也变得响亮,扰人心神地重复着每一个回忆片段里所涵盖的执念。
“亲他……”
“抱他……”
“与他结为道侣……”
“不要离开他……”
“容子倾……”
“容子倾……”
“对不起……”
容子倾脑子里“轰”得一炸,顾不得缠在他脚上的心魔,和耳边魔音对他造成的精神损伤,伸出手掌,用力拍了两下剑身。
“蔚椋!清醒点!我没在怪你!蔚椋!!!”
魂魄相触,蔚椋不稳定的神识再次强劲地冲入容子倾的神魂中,让容子倾瑟瑟发抖,又快掉下小珍珠来,同时也裹挟着容子倾的伤心与焦急,反馈了回去。
满是黑雾的海洋掀起强烈的潮涌,洋流卷起容子倾的手远离剑身,也把容子倾整个人推着向海面飘去。
一道寒光从剑身上溢出,毫不留情地将拽住容子倾脚踝的妄念全部搅碎。
“容子倾,出去,离开识海,危险,容子倾,离开……”
容子倾的神智再次恢复清明,被心魔和执念侵入的感觉很不好受,哪怕是他最万念俱灰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么绝望无助的心情。
像是溺水了,抓不住任何一片浮木,只能看着眼前晃动的日光,慢慢地黯淡,消失。
蔚椋在保护他,蔚椋在赶他走,要让他离开被心魔侵染最严重的本相。
然后独自一人,孤零零地在深海里,与心魔相伴。
这条通往本相的甬道,想必就再也不会对他开放了。
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
强劲地水流像是狂风一般卷起容子倾的衣袍和长发,他竭尽全力向蔚椋游去,伸长手臂一握。
手掌再次触碰上剑身,紧紧抓握住凹凸不平的刻痕,神魂延展出细密的丝线,就像心魔一样缠绕住蔚椋,把自己绑缚在蔚椋的本相之上。
情绪的冲刷依然猛烈,容子倾眼中不停地落下泪水,身体抖得和筛子一般。
他狠狠地一闭眼,把脸也贴了上去,大声叫道:“别把我赶走,蔚椋!我不走,我不会走的!有本事你就把我的魂魄扯断!我要留在这里,我要看着你,陪着你!”
他喊道:“你听着,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从!来!没!有!”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也不用对任何一个容子倾说对不起!”
水流依然推着他,试图把他和蔚椋拆分开来,情感的冲刷倒是变得可以承受了。
也许是容子倾自己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直接压倒了蔚椋带给他的情绪。
他心疼蔚椋、气恼蔚椋、怜悯蔚椋,也溺爱着蔚椋。
容子倾紧紧拥抱住身前璞玉浑金的破剑,也牵绊住他纯一清明的少年。
“已经,都结束了!上辈子的事全都结束了!”他嘶吼着,想要唤醒蔚椋:“上辈子的蔚椋死了,上辈子的也容子倾死了,但现在的我们活着,是全新的一世!”
“是全新的开始!”
“你看着我,蔚椋!我是这辈子的容子倾!”
“是与你结为道侣的容子倾!”
“蔚椋!”
他不知叫喊了多久,像是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声都释放了出来,也把对蔚椋不争的叹息,对上辈子自己的那一些微嫉妒,全喊了出来。
水流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平息,拉扯着容子倾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消散了。
容子倾拥抱着蔚椋的本相,两片飘荡的灵魂在黑暗的深海下亲密无间地贴合,几乎要融为一体。
没有被赶走。
交融的情绪里,也没有了彻骨的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