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幻境吗?”
“不,那是不同时间里的我们自己!”
有人的坟前已经长出了翠柏如倚。
有人还在灰白尖塔里俯瞰着车水马龙的英伦往昔。
有人刚刚出生,正在襁褓里哇哇哭啼。
有人白发苍苍,身无一物,辗转流浪在乌黑的永夜里。
华奇协的究极计算机“神龙”比美利星国的“蓝脑”更快分析出数字镜头捕捉到的层层影像——这是从过去到未来十年的画面投映。
黑暗皇帝将时空轴搅了个天翻地覆,导致尚未发生的未来时代,都被间接映照出来。
人们终于开始抱头痛哭,十年,仅仅十年,十年后,黑暗卷土重来,一切都沦为死寂。
“羽上贤人解体成了星星,用纯白神格点火,给我们争取了十年的守护。”燕辞梁向王没汇报,“黑暗怪物在十年内无法踏进人间一步,但是十年后,灯塔燃尽,我们又将投入无休止的战争,到那时,不知道老程能不能研发出更先进的东西。”
王没叹了口气:“臭小子一直想把老程拆了给你做芯片,结果他自己跑去殉情了,把老程丢给了我,真是的,他以为老程是球吗他想丢就丢!”
“哦,对不起,老程就是球。”
林雨行宛如骇浪中的一叶飞花。
到处都是时空的动荡,到处都是致命的破碎,火红的嫁衣已经被虚空染如泼墨,他的身体更是遭受重创,血早就流干了,生机也濒临耗尽,龙药的效果只剩最后的几分钟,而他用尽全力,也仅仅只是打碎了黑暗皇帝的护甲,迫使它露出了真面目——一个人,一个全身上下都长满了脸的人。
每一张脸都是帝王将相,君临万世,每一张脸都是片语成旨,天地称颂。
每一张脸都扭曲着,愤怒着,咆哮着,兴奋着。
它们一起欣赏着林雨行这只人类蚂蚁终于走到油尽灯枯的一步。
林雨行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脸太多了,他找不到解良人的脸,却被迫重复着解良人的结局。
重复着破法者代代不绝的悲剧。
他杀不掉这些脸,他痛快了,也尽力了,即使即将承受龙药效果消失后,那真实的、无可逃避的、灭顶的痛苦……他却在笑。
“时间到了。”
他微笑着说。
他回头看到了正在用力拨开空间断层的球,以及紧随其后的……那些说着永远喜欢他的人。
秀千代,长岛佑树,雪川光,梅丽娅,谢君绝,林珰……
林珰的眼泪都哭干了,可是她一定要来这里,她决不能让哥哥一个人战斗,小姑娘长高了个子,穿上了法袍,是神月蓬莱留下的巫女服,小小的巫女环佩叮当,已经有她妈妈年轻时的风姿了。
海姆达尔彩虹剑被秀千代送给了林珰,此刻就握在小姑娘的手上。
“好孩子。”林雨行轻轻地夸了一句。
随即他又笑了,这一次,他没有反击,他任由黑暗皇帝在他面前劈出一道虚空裂隙,这不是时空的断层,是虚空,黑暗皇帝用尽全力之下,把虚空本身都劈开了。
没有人知道虚空的底部是什么,也许是它诞生之前的万古荒芜,也许是陨落旧神的埋骨之地,也许是谁也无法想象的维度,没有人见过,连黑暗皇帝自己也许都没有见过。
这一次,黑暗皇帝重手之后,它的本体越过裂隙,向着林雨行欺身而去,它不管这个地方被他劈得多么乱七八糟,它只想彻底毁灭这只卑微人类的蚂蚁,然后留下他的面孔,夺走他的意志!
此时此刻,林雨行再也没有退路,身前是连诸天神佛都不敢涉身其中的恐怖裂隙,身后是被虚空感染到无法触碰的时空断层,他宛如奄奄一息的釜中游鱼,眼看着一生筹谋到头尽付东流,他却仍在笑着,那张皎如明月的脸,笑得那么无畏那么肆意。
【不好!】
黑暗皇帝忽然预感到什么,也许尽付东流的不是人类,而是它自己,但它伸手想抓住时,已经来不及——
“哈啊……”
缓缓一笑,仿佛盛大又平静的道别,林雨行向前一步踏出,在他的结局被收割之前,他选择将自己投入了那埋葬一切的……虚空裂隙。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
「微生。」
「这位朋友如此气概,不自我介绍一下么?」
「林雨行,号羡月,我许你特权,可以喊我爸爸。」
「林雨行!老子啥时候成为你家男公关了!」
「哎呀,贤人这么凶。」
「我能看懂所有人的心,我却看不懂你的,林先生。」
「人心不是光看就够的,贤人知我心。」
「我这一辈子,一个朋友都没有,好不容易遇到了你……」
「可贤人要的不仅仅是朋友。」
「我能做什么?」
「别问我疼不疼……哎呀,贤人,我是真的拼不回去了,你别难过了。」
「想不到吧,羡月,你赢了我,却输给了尚未出生的我。」
「为什么你们都要拿我没有的东西来打败我?!」
「孩子,这么多年你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