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姑的神情看不清,声线却是冷峻到无情:“我本不想做的这般彻底,不想让这片大荒、他的心血毁在我的手中!是你们逼我这么做!我只求他能醒来,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
“既然这是他的精血所化,那我就替他收回来!”
千顷魂花之海仿佛自山脉最深处卷起漩涡,漫漫四溢的血色之花突然向巫姑手中的光芒暴缩。
扎根在岩石中的魂花纷纷被连根拔起,借着狂风搅进光中。
肝胆如月,吞天灭海。
疯了,她彻底疯了!
可我在她身上又看到了悲凉,一个为了爱人,要万千生灵陪葬的女人,她是否在百转千回的夜里,在既要维持着大荒的秩序,又要巫咸苏醒两个问题中,苦苦挣扎?
“乐小麦,你怎么……”唐颂突然一脸惊愕地看向我,抬起我的手,深深蹙眉。
“我……”我有些茫然,低头见粉色的灵力被巫姑手中法杖疯狂吸取,化为袅袅的烟飘向黑如墨的苍穹。
皮肤呈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干瘪。
披散的头发四处狂飞,由黑渐渐化为白雪。
我行动缓慢地抬起布满老人斑的枯手,轻轻抚过同样变成老树皮的脸,又摸向肚子,小家伙毫无回应。
这一刻,我再也绷不住,无措彷徨恐惧侵吞了我所有理智。
豆大豆大的泪珠从覆在双眼的指缝中滚出。
朝为红颜,暮为枯骨。
我有想过自己垂垂暮年的那天,拖着一副行将朽木的身子,看着一如年轻美好的温也。
安然老去,步入轮回,当初说的这八个字,赤裸裸摆到面前时,除了恐惧,我再也没有任何感想。
我还想再看他一眼啊。
源源不断的灵力彻底被抽离干净,我呼吸越来越弱,松弛的眼皮沉重,瞳孔再也无法焦距,我一头从毕方的身上滚落下去。
陷入沉睡前,我听到毕方和唐颂的惊呼。
留在我眼里最后的画面是天地间,所有之物停止运转。
飘起的花,扬起的尘,吹过的风,脱离身体的那颗蓝色灵珠,全部凝结不动。
墨黑的苍穹只有一抹光,像银子一样,冷冷地亮着。
就这么死了……
可真是奇怪。
为什么所有的意识正在沉落,向着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平静地沉落,我却感受不到痛,刚才铺天盖地的恐惧也荡然无存。
这一刻真好,宛如回到生命的,如同婴儿躲藏在母体深处。
黑暗抚慰一切忧痛。
黑暗之中,我获得前所未有的宁静。
黑暗的深渊如同绵软的怀抱,我只觉慵懒,想就此沉没睡去……
这一觉我不知道睡了多久,在不见底的墨色深渊意识之海中,有人在呼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