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做了个梦。
一只白鼠像女人一样坐在那,肚子被剖开,脐带若隐若现连着几抹白,背后手术中的红灯暗淡地照着那块地方。白鼠偏过头一只眼睛看着我,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叫喊——
你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
惊醒后,我跑去厕所干呕了一阵,晕晕地钻进被窝。被子里很闷,却比不上梗在喉咙里的窒息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难受,我好像「病」了。可是家人们一无所觉,那我应该没有生病。
“你生病了?”幸村蹙眉端详我的神色。
我抱紧网球拍,摇摇头。
幸村将信将疑,他似乎是看我整天闷在家里不好。
“你要不要多出来练一练网球?”
“……”我摇头。打网球很累。
幸村看看我,不多说了。
三天后,幸村拉我出去玩。夏天是各种校际比赛集中举办的时间,全国大赛更是集中在八月份。
我们先是去看了网球的团体赛,然后是棒球、篮球……
幸村好像是用这种方式在关心我,不过我们都心照不宣。
直到进入人声鼎沸的球馆里,坐在第一排,和站在场上的选手们平视。我的第一个想法是——那网拉得好高,要怎么打过去?
起初并没有太多的想法,直到一个马尾辫的男生从一条线后高高跃起,双腿后弯,我的目光追随他向上移,头稍稍抬起。探照灯的光照在他的身上……
他给我一种轻飘飘的错觉,明明人的身体很重。
我有点混乱,想起一片羽毛在阳光里落下的电源画面,背景里有晴朗的天空,成荫的行道树。当然,那是在白天,有一看就暖烘烘的太阳。
他真帅。我的心跳快了。
那是朝气、热烈、昂扬、跳动着的,生命。
当我对幸村宣布我想去学习排球,因此没空打网球的时候,幸村有点失落,随即拉着我去了一家俱乐部。
排球真好。
我好像以前从来没能抬起头看看风景。
可是无论是垫球还是托球,我都要抬头去寻找那个圆圆的球,还有背景里广阔的天空。
抬起头看到天空,感觉心就像它一样舒展开来;看到太阳,就像看到了希望;看到在空中「飞翔」的人,心也跟着他飞扬。
我的生活好像被分割成了黑白和彩色的两块。
当回忆「功课」时,低头凝视窄窄的手术台,我看到苦苦在尘世挣扎、被现实打击得麻木的灵魂。我看着看着,好像自己也会像爸爸一样,心变成冰凉的石头,习惯了这一幕幕生死,然后拖沓着沉重的脚步去试图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