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出了九凄门,御剑在半空中,垂眼看向地面上。
如今又陷入了大旱季节,之前几次出门,陆卿安还可以在路上看见一些人,但是这次,却是连一个人都瞧不见了。
只剩孤零零的房屋,瓦片破碎,墙壁倒塌,露出里面的稻草。
守城门的官兵屈指可数,盔甲已经被汗与雨水腐蚀成了褐灰色,锈迹斑斑,宛若被虫蛀了的小黄豆……
在烈日的烘烤下,一切都变得成了波浪状,像是水中的镜像般。
即便隔着结界,陆卿安也能感觉到环绕在全身的热意,人间正在经历一场炼狱。
陆卿安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李至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所以你那天才会突然说起气候。”
李至衡脚下同样踩着一把剑,和陆卿安普通的大铁剑不同,她的剑通身碧绿,剑身上用白色精铁嵌进,形成一道锁血槽,剑柄上花纹繁密,形状似龙若凤,仅仅是看了一眼,便让人觉得神兵利器。
听见陆卿安的问题,她看向地面,盯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放心吧,一个月后,就能结束了。”
陆卿安有一些急迫,她的脚在剑上朝李至衡的方向走了走,直到马上要掉下去,她才停下脚步,“为什么现在不救她们。”
李至衡摇摇头,盯着陆卿安的双眼,“不够。”
陆卿安直觉李至衡这句话在说她,一股难以言喻的怔愣冲上心头,她全身像是僵住了一般,嘴巴张合,“是吗。”
李至衡转身,只留给陆卿安一个背影,莫名消瘦。
陆卿安重新站回剑中央,她控制剑的方向,追在李至衡的身旁。
修为一高,连赶路的速度都变快许多,只是一个上午,两人便到了流云宗。
陆卿安修炼了魔气,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李至衡在她身上设了一道结界,困住陆卿安身上的魔气。
“诺,你师姐就在里头呢。”
李至衡带着陆卿安来到一个房间前,指了指房间,给陆卿安留下一个利落的转身,便走了。
陆卿安看着那扇门,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一些不敢进去。
这个地方她知晓,是掌门用来处理公务的。
她的手指触碰上门栓,温热的红木入手柔和,像是触碰上一块质地良好的玉石。
只要一用力,她就能见到想念许久的师姐。
那个待她极好,会细声教她功法运转,会与她对剑,会在院落中养花的季知星。
她的心脏跳的很快,放在门上的手发抖,身上的力气似乎被抽空了一般,手臂上完全用不上劲。
陆卿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收回手,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的汗。
她擦汗的动作很细致,很慢。
等到她终于将手恢复干爽的状态,才重新抬头。
她又把手抬起,指腹才触碰到门上,就像被烫到一般收回手。
陆卿安唤出水镜,理了理袖子,拨弄了头发,刘海蓬松清爽,她取了发带,又重新绑起来。
但发带始终没有玉冠来的端正,即便她想努力束好,却始终有一两缕发丝不听话,跳出发带。
在她终于拆了绑,绑了拆之后,反复数十次,才终于将头发梳理整齐。
陆卿安镜子前左看右看,转了个圈,把领口压好。
她盯着镜子中站的笔直的人,忽然觉得今天穿的不太好,这衣服太板正,练剑虽然好,但是见人不太合适,像是去找人打架。
领口修暗金色的花纹也不明显,是飘逸流转的曲线,没什么象征意义,只是为了好看,陆卿安觉得,如果让她见到绣娘,要绣朵花在上头。
就绣师姐院中种的花。
陆卿安松了松袖口,将原本系在胳膊上的绑带取下,显出几分生活气息,虽然不似长袍那般肆意,却也至少有了点生活气息,不像是随身要和人打架的模样。
陆卿安又把目光放在镜子中的铁剑上,她朝左右看了看,把终日不离手的佩剑放在院中的桌子上。
她重新来到门前,手指弯曲,长长呼出一口气,准备敲门的那刻,门从里面打开。
上好的红木门顺滑无比,没发出一点声响,就不紧不慢的张开。
她紧张到心脏都要跳出来,连眼睛都忘记眨,愣愣的睁着,鼻腔中被熟悉的味道笼罩。
是清浅的花香,清淡又泛着一股小小的甜味。
随着门缝长大,陆卿安也从逐渐的光亮中看见开门的人。
是季知星。
她今天穿了月牙白的衣服,轻纱质地,像是将月光撵成纱线,织成绝无仅有的布料,拢在肩上,透着股不染纤尘的温和。
她的眼睛中像是惊讶一般,睁大了些,透出喜悦的光亮,中和她眉心止不住的疲惫。
这扇门被以意料之外方式打开,陆卿安强行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她努力勾起一个成熟的笑。
“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