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这人年年来这里,他酒量不差,但身手欠佳,这么几年往里头搭了不少银子,怎么咽的下去这口气,好不容易看到个能登顶的人,看到有人把奖品拿走,他心里也高兴。
陆卿安将簪子踹近怀里放好,睁着不甚清明的眼睛去看满堵墙的奖品。
绕过闪着光的黄金,晃眼的明珠,她的目光又定在一个小角落。
那里躺着一个箍环手镯,白净莹润,外壁雕刻了箍棱,中间鼓起,往后自然下滑延伸到环中,沁了淡淡的橘色,宛若橘色的云朵被藏进镯子,显出几分轻松自在。
众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纷纷叹息,怎么又选了个不值钱的,主持人却开心。
“你真的不再看看别的了?”那个每年都在亏钱的人道,他挤到陆卿安身边,恨不能自己替陆卿安选个最值钱的。
陆卿安摇头,傻傻的笑着,“就这个。”
她晃着步伐,又去卖酒的老婆子那里喝了一碗酒。
清澈的酒一入喉,依旧辛辣苦涩,让人觉得难以下咽,陆卿安紧皱着眉头,屏住一口气往下咽,可嗓子眼却死活不愿意往下去,手那么一抖,顿时身上又多了半碗酒。
她朝着老婆子亮了亮碗底,里头空了,老婆子望着她脸上的酡红,摆摆手,算她过关了。
有了第一次上去的经验,每次落脚点心中有底,但刚喝进腹中的酒也开始发挥作用。
发生了好几次陆卿安手没有抓稳的情况,幸亏她整个人抱着横棍,强行稳住身形,却也险些落下去。
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已经登了顶。
相比第一次的潇洒,第二次她就狼狈许多。
拿了镯子后,陆卿安怀中揣着今晚的战利品,摇摇晃晃的离开了登顶大会,任凭别人再怎么劝,她都不愿意进行第三次挑战。
她现在看人已经有三个重影了。
出城的一路上,有卖各种东西的,衣裳,首饰,糕点,小吃,各种各样,什么都有。
陆卿安这个摊子上逛一下,那里瞅一下,身上带着的银钱被榨的一干二净。
天色已经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今晚月亮也藏匿在黑色的云朵后,只隐隐透着一点点光。
回到翎落峰小院中,陆卿安便看到了姚芜双,她在小院里中背对着进门的方向坐着。
七星峰的千年梨树陆卿安没有办法移过来,但她给自己弄了颗不大不小的梨树苗,栽在了院中,也像模像样的在树荫下搬了个石桌。
此刻姚芜双便坐在那里。
陆卿安摇头晃脑往她而去,院中一盏灯都没有点,姚芜双只有一个身影轮廓,隐隐绰绰的在那,如果不是陆卿安捕捉到她的气息,很有可能就认为那里没有人。
她踮起脚,用脚尖走路,悄悄的走到姚芜双背后,同时一只手快速又准备的覆盖在姚芜双的眼睛上。
这样的游戏,她和姚芜双玩过很多次了,这个时候她会说,“猜猜我是谁?”
之后姚芜双就摇头,顺着她的话说,“不知道哎,好难猜。”
陆卿安会把另一只手放在姚芜双眼前,同时将遮挡着眼睛都手撤下,开心而雀跃的说道,“当然是给芜双带了小滚灯的阿安。”
上次是滚灯,上上次是旋木娃娃,上上上次是选官图。
可现在姚芜双身体一紧,似乎是很不习惯这样的触碰。
陆卿安和她贴的近,感受到姚芜双身体的紧绷,她心头一跳,低头闻着身上浓烈的酒味,呛人的紧。
“你是不是也觉得酒很难闻,我以后不会再喝了。”
陆卿安有些委屈的说道,她也觉得酒难闻难闻,可是那登顶比赛却非要喝酒才能爬。
她想立刻去把身上衣服换了,却更加的想要姚芜双看看她赢来的簪子,于是原本想要离开脚步停下,脚尖稍微旋转了个方向,又被她恢复了原来的位置。
陆卿安嘴里嘟囔且炫耀,“看,我赢回来的,我觉得和你特别合适。”
她松开捂在姚芜双眼睛上的手,努力让自己交错恍惚的视线集中。
“我给你戴上,然后我就去换衣服洗澡。”
白玉簪子反射着不甚明亮的光,簪子尖端圆润,陆卿安摸索着,将簪子插|入她的发间。
从身后看,这簪子在盘起的墨发间穿插,宛若于一片混沌中衍生的朵纯白的花。
陆卿安本想绕在她身前,仔细的看看自己的杰作,却在坐在姚芜双对面的那一刻,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闭,昏睡了过去。
睡之前又最后一个念头,她再也不要喝酒了。
在她晕过去后,姚芜双盯着她半晌,将簪子从头上取下,抵在她的脖颈,姚芜双手上用力,拿出簪子的手指发白,尖端陷进皮肉,压下一个小坑。
如果再用力些,陆卿安身体里正泂泂流动的鲜血,必定从被刺进的地方喷洒出。
黑暗中,姚芜双的眼睛忽明忽暗。
第二天正午,烈日炎炎,陆卿安捂着痛到要裂开的头,艰难的睁开眼睛,“嘶”了一声。
她拿起被放在桌上的白玉簪,脑中隐约闪回着昨天的片段,大部分的记忆已经全然消失了。
她捂着头,在记忆的片段里翻找,她记得她把簪子带在了姚芜双的头上,现在怎么在这。
陆卿安坐在石凳上,缓着因为宿醉而有些跳动的过于快速的心脏,她捏着白玉簪,忽然怀疑昨天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梨树下头阴凉,她专门去找了催生的药粉,洒在了梨树根部的土壤上,原本一只手就可以握住的树干,如今已经粗壮了不少,枝繁叶茂,阳光此刻被遮挡的严严实实,陆卿安坐在这,一点都没有被太阳晒着。
陆卿安将下巴搁在手背上,趴着休息了一会,不时会传来阵微风,吹到脸上凉爽,她舒服的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