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虽此刻画的似个愣头小厮,可声线甜脆,若贸然开口必会被人发现,见人时也只能装成哑巴,比比划划的。
&esp;&esp;做生意的都是精明人,一见来了个哑巴,且看着比划也猜了个大意,最后姜芙成功要了间房。
&esp;&esp;二楼尽处,甚是安静。
&esp;&esp;窗子挨街,人来人往,时有官兵路过,姜芙都一一看在眼中,若想一路通行,她还得想个周全的法子才行。
&esp;&esp;她洗了个透澡,而后将窗子开了条缝隙,悄声观了一下午,街上常来常往的是游街的货郎,手里拿个拨浪鼓,一边吆喝一边拔鼓,货袋子里装的无非是鸡毛蒜皮的小玩意儿,最贵也不过几枚铜板。
&esp;&esp;这种货郎很是常见,从前在京街上也少不得,看着嚷嚷的醒目,实则最不起眼的便是这种人,因为太随见,更好遮人眼目。
&esp;&esp;姜芙心细,在客栈住了整两日没做旁的,竟学着来往货郎们的行为举止,还将他们卖出东西的价格一一记住。
&esp;&esp;身上银钱不缺是唯一的好处,在离开此地之前,她在其中一个货郎那里将他家活什都包了圆,包括那个一摇起来便十分聒噪的拨浪鼓。
&esp;&esp;小货郎卖一年的小玩意儿才能赚到那一锭银子,他觉着今日遇上了傻子,天降横财,二话不说一应都给了她,欢天喜地的回了家。
&esp;&esp;姜芙便背了那货布袋,学着那货郎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当然,她不能吆喝,仍旧只装个哑子,手里的拨浪鼓却摇的欢快。
&esp;&esp;
&esp;&esp;不同于旁处风和日丽,七月的最后一天,京城下了一场暴雨。
&esp;&esp;乌云垂阴,似要掉落下来,覆盖在整个皇城的上空。
&esp;&esp;殿外雷声响动,偶有狂风钻入殿门,将榻上的帐幔吹得飞起。
&esp;&esp;崔枕安的轮廓便在榻上若隐若现。
&esp;&esp;右腿上的伤使得他难行难曲,只能伸得笔直,肩上的伤几乎见骨,因近日天气反复无常,起炎难愈。
&esp;&esp;霜白的中衣穿在身上,不多时肩胛处便透出血色。
&esp;&esp;他一言不发,一双沉目盯着此刻正跪在殿前的方柳。
&esp;&esp;几净的青砖地上映出方柳的身影,单膝跪地,头压的低沉,每讲一个字,都似千斤沉重,“回,回太子殿下,太子妃仍未寻到。”
&esp;&esp;其实一进门,崔枕安便知是这个结果。
&esp;&esp;五日了,整整五日了,方柳几乎命人将京城搜了个遍,下往各城各县的寻人令也发了,却全无消息。
&esp;&esp;就连那湖中也不知打捞了几回。
&esp;&esp;姜芙就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影踪,一如化为了一滩水,溶于那晚的湖水中。
&esp;&esp;隔着一张帐幔,方柳看不清崔枕安的神色,也根本不敢去细看。
&esp;&esp;他此回不同于往常,不声不响,只是每日问姜芙的消息,除此之外再无旁他。
&esp;&esp;方柳只怕,这回自己真的要人头不保。
&esp;&esp;“太子殿下,路公子来了。”
&esp;&esp;殿中气氛正僵持,且听仇杨在殿外通报。
&esp;&esp;崔枕安朝事繁忙,偶不来上朝也不是奇事,可时日一久便引了外界不小的猜测。
&esp;&esp;先前还能用风寒抵挡,可这不到半年内病了几次,闭门不出,使人怀疑。
&esp;&esp;路行舟放心不下,一连几日不见人,便顶着暴雨到了太子府邸。
&esp;&esp;仇杨自是不拦,亦不同他说假话。
&esp;&esp;殿中崔枕安未言见或不见,路行舟干脆急着自己闯了进去,一进门,却见着他若一抹幽魂不声不响的坐在榻上。
&esp;&esp;方柳所认识的人当中,也唯有路行舟敢在不受通报便在崔枕安的脸前乱行,只见路行舟大步朝前行去,抬手掀了帐幔,看到崔枕安的第一眼原地怔住。
&esp;&esp;先前在外,路行舟也只听仇杨说了个大概,却未知他竟伤成这样。
&esp;&esp;整个人阴着张脸坐在原处,不过短短几日功夫,瘦得眼周有些凹陷。
&esp;&esp;“这些都是她做的?”路行舟望着崔枕安肩胛伤处包不住的大片血色说道。
&esp;&esp;崔枕安所答非问,“她走了。”
&esp;&esp;一闭上眼,耳畔就传来姜芙与他说的那句话‘二人之间的孽缘今日就算斩断’
&esp;&esp;她不顾一切,将自己与他斩了个干净,下手狠厉,还恨不得杀了他。
&esp;&esp;落在他身上的每一簪子,都是为了钟元。
&esp;&esp;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从来没有人敢这般对待他,起先他恨、他怒、他恨不得掘地三尺将人挖出来杀了,但时隔几日,每每方柳回来都没有姜芙的消息,崔枕安的心便开始慌了。
&esp;&esp;他先前总以为,一个小小的姜芙,那般纤弱内敛的姜芙,再跑能跑到哪里去,找到她只不过是今日或明日的事。
&esp;&esp;可时日一长,那种不确定感慢慢将他侵袭,吞噬,继而淹没。
&esp;&esp;他对姜芙的所做所为仍是怒不可遏,可只要她回来只要她能回来
&esp;&esp;“既已经走了,还闹成这样如果把人找到你又想怎么样?”路行舟一顿,“难不成你要将人杀了?”
&esp;&esp;“枕安,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于情,我与你是兄弟,于理,是你有愧于姜芙在先,她这次伤你,你们两个也算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esp;&esp;“既然在一起不开心,那便不是良缘,你又何苦非要勉强,就此算了吧。”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