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随即,也不见动作,房门应声而开,檀香扑面,两壁的夜明珠散发出柔柔光晕,能很清楚地看清其中景象。
&esp;&esp;垂帘纱帐笼罩的床铺,梨木桌凳上,棋盘、字画、茶盏一应俱全,书柜卷帙浩繁。
&esp;&esp;桌旁,立着一道修长身影。
&esp;&esp;素衣乌发,长至曳地,转过来,眉目清淡,神情漠然,不是谢征又是谁?
&esp;&esp;只不过不同于寻常的平静,他漆黑的眼眸里映出来人,浮现出有些复杂的怒意。
&esp;&esp;似怨似怜,如同在看他剪不断理不清的孽缘。
&esp;&esp;傅偏楼被这道目光一刺,心口陡然捅穿了似的,尖锐的刺痛过后,留下足以令风声呼啸的空洞。
&esp;&esp;不明白这股情绪从何而来,他下意识想捂住胸口,身体却不听从使唤,从容地走近两步,停在谢征身前。
&esp;&esp;“傅偏楼,”那人开口,嗓音极冷,“这样关着我,有意思?”
&esp;&esp;——关着他?
&esp;&esp;视线触及这间看似华贵舒适,实则连一个窗子都没有、深埋在地下的厢房,以及衣衫素净的谢征。
&esp;&esp;仔细打量,便可发觉他是赤足踩在地毯上,脚腕处枷锁严丝合缝,虽不限制行动,但用意可想而知。
&esp;&esp;傅偏楼心底狠狠一个哆嗦,简直匪夷所思。
&esp;&esp;他怎么会关着谢征?!
&esp;&esp;心中震惊,可梦中的他像是预料到了对面的反应,只轻轻一笑,说道:“嗯,没意思。”
&esp;&esp;谢征一愣,神色微微困惑了一瞬,又听他道:“所以,我送你走。”
&esp;&esp;其中不怀好意,连不清楚事态的傅偏楼也听出了不对。
&esp;&esp;“噌”地一声,长枪出手,没有片刻犹豫,直直刺穿了青年的心口。
&esp;&esp;血花飞溅,眼瞳骤缩。
&esp;&esp;“你……不要……”谢征蹙起眉,眼神迷离,脸上没有多少痛苦,似乎在抵抗着什么。他像是想要说话,可无论如何提不起力气,唇边逐渐溢出血迹,被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拭去。
&esp;&esp;“嘘,不疼的。我让老贝壳给了你一个好梦。”
&esp;&esp;傅偏楼听到自己这样呢喃,他抽回长枪,随手扔到一边,扶住谢征倒下的身躯,轻轻放在床上。
&esp;&esp;“谢征,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esp;&esp;那张脸慢慢失去血色,苍白若纸,紧紧盯着前方的眼眸逐渐涣散。
&esp;&esp;他想说什么?
&esp;&esp;不要……不要杀他?不要什么?
&esp;&esp;头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傅偏楼呆呆地看着。
&esp;&esp;心口痛到麻木,不舍、哀恸、后悔……种种情绪混杂为一团,除此之外,竟还浮现出某种解脱和释然。
&esp;&esp;他一直静静地看着,不言不语,恍如一尊雕塑。直到人声息全无,伸手触碰到平静得恍如沉睡的脸,比他一贯寒凉的手还要冰冷,也依旧在看。
&esp;&esp;肩头,有什么跳了跳,老贝壳的声音遥遥传来:“小主人,这真的好吗……”
&esp;&esp;剩下的话,傅偏楼已听不真切了,从摸到满手冷意开始,他的思绪就被一个念头尽数占据。
&esp;&esp;——他亲手杀了谢征?
&esp;&esp;这不可能……!
&esp;&esp;心神巨震,他一下子从浅眠中惊醒,呼吸急促,血色尽褪,盯着弟子舍的屋顶望了许久,才意识到,那是个梦。
&esp;&esp;还好……还好只是梦!
&esp;&esp;死里逃生一般地庆幸着,傅偏楼颤抖着手,捞过床上锦被紧紧抱在怀里。
&esp;&esp;梦中被一枪穿心的分明是谢征,他却觉得那一枪伤的是自己,胸中涌现的酸涩与痛楚,简直无法忘怀。
&esp;&esp;他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esp;&esp;想到魔先前引诱他的话,傅偏楼一凛,若他听从它,强留下谢征,囚禁对方……
&esp;&esp;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别做这种傻事?
&esp;&esp;正迷茫间,门边传来一道响动。有人走来身旁,掰过他的肩,轻轻叹息。
&esp;&esp;傅偏楼瑟缩了下,睁开眼,看到了谢征。
&esp;&esp;活生生的,没有苍白的死灰色,也没有染上血迹。这令他长舒口气。
&esp;&esp;酒还未醒,他晕乎乎的,不太能反应自己在做什么,只本能地寻求着令他安心的气息。
&esp;&esp;直到头顶传来一个奶呼呼的声音,稍稍惊醒了他,抬起头,一只没嘴的小黄鸡蹦蹦跳跳,竟是沉眠中的011?
&esp;&esp;不算活泛的脑袋转了两道,傅偏楼悟了:原来还在做梦?
&esp;&esp;既然是梦,他便放肆了些,捉过谢征的手贴在面上,亲昵地蹭了蹭,确认那份温度。想到刚刚糟糕的梦,情绪又低落下来。
&esp;&esp;在魔说出那些话时,有那么须臾,他的确有所动摇。
&esp;&esp;实在太不应当。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