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两人脸色同时一变,转过头去。
&esp;&esp;李草瞪大双眼,像被什么勾走了魂似的,虚无地望着前方空地,瞳孔缩成一团,满面惊恐。
&esp;&esp;他朝前踉跄地走了两步,“扑通”一下跪倒,如同断了线、散了架的木偶,再也无力支撑。
&esp;&esp;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表情浮现在那张青青紫紫的稚嫩脸上,令他看上去好似一只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浑身散发出绝望的味道。
&esp;&esp;“呜……呃……啊啊……”
&esp;&esp;仿佛是破风箱里苟延残喘的音调,支离破碎,不成字句。
&esp;&esp;“你怎么了!”
&esp;&esp;傅偏楼刚想要扶他起来,却见他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程度之剧烈,像是要把五脏六腑一起吐个干净。
&esp;&esp;眼泪、冷汗、口涎……狼藉的液体混杂着从李草下颌滴落。
&esp;&esp;他好似被谁狠狠踹了一脚、捅穿了腹部那样,抱着自己缓缓地蜷缩起来,只留下一张骨头凸出的干瘦脊背给傅偏楼。
&esp;&esp;谁看都明白,他在感到痛苦。
&esp;&esp;无法承受的、要把他折磨疯的、最后一丝希望在眼前泯灭的痛苦。
&esp;&esp;傅偏楼禁不住后退两步,像被李草的这副样子吓到了,伸出去准备扶人的手凝固在半空。
&esp;&esp;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esp;&esp;——我看他了。
&esp;&esp;傅偏楼咬住嘴唇,只觉头晕目眩。
&esp;&esp;……我看他了……不经意间……用这只眼睛……
&esp;&esp;什么时候?刚刚那人扯住他的时候吗?为什么他一点知觉都没有?
&esp;&esp;为什么会是李草遭殃?为什么不是那群人?为什么,他明明是想保护他,却把人害成这样?
&esp;&esp;配合着他的想法一般,李草陡然尖叫起来,几乎将嗓子扯破地哭喊:
&esp;&esp;“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sp;&esp;傅偏楼捂住耳朵,却也无用,那声音无孔不入,像锋利的刀片,转眼将他剜得血肉飞溅。
&esp;&esp;他瞳孔中倒映着李草狰狞的姿态,着魔般移不开视线。
&esp;&esp;是我的错。
&esp;&esp;是我看了他。
&esp;&esp;是我把他害成这样。
&esp;&esp;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esp;&esp;我会把李草害死!我会让他疯掉的!像以前的那些人一样!
&esp;&esp;数不清的唾骂,泡沫般从记忆深处连串上浮,和眼前可怖的景象融为一体。
&esp;&esp;【扫把星!】
&esp;&esp;【晦气,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esp;&esp;【妖怪,他真是个妖怪啊!】
&esp;&esp;“我不是……”傅偏楼虚弱地辩驳着,声音细微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esp;&esp;“傅偏楼。”有人在唤他。
&esp;&esp;他死死闭上眼,捂紧耳朵,拼命地摇头抗拒:“我不是!”
&esp;&esp;“傅偏楼!”那人加重了语气。
&esp;&esp;一双手强硬插入指缝间,将他硬生生掰开。
&esp;&esp;“别怕,”那人在他耳边低声安抚,“会没事的。”
&esp;&esp;嗓音似乎有意地放柔了,但依旧掺杂着习惯的清冷。
&esp;&esp;那种风雨不动、从容沉静,仿佛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清冷,在傅偏楼十一辈子的记忆里,独属于谢征。
&esp;&esp;对……谢征……
&esp;&esp;即便被他的左眼注视,陷入恐惧中时,也没有半分失常。醒来后甚至没有责骂惩戒他,而是轻轻揭过的谢征。
&esp;&esp;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反扣住那双手,急迫到近乎哽咽:“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esp;&esp;“我知道。”谢征说,“不是说了吗?会没事的,有我在这里。”
&esp;&esp;耳边的哭嚎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傅偏楼生涩地睁开眼,看见了晕倒在地的李草。
&esp;&esp;“他……”
&esp;&esp;谢征神色淡淡:“打晕了。”
&esp;&esp;“……”
&esp;&esp;“冷静下来了?”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