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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1页）

&esp;&esp;他会花天将折来的树枝磨尖，在堂舅动手动脚时给人狠狠一击；会故意引诱对方，将真实面目暴露给所有村民，身败名裂。

&esp;&esp;爹娘知晓堂舅有恶心的癖好，嫌弃万分，断了来往。堂舅却拿着砍刀夜袭傅家，誓要将害他至此的小兔崽子弄死。

&esp;&esp;争斗中，烛台被打翻，眼里的魔让对方陷入恐惧，傅偏楼翻身而上，趁机一刀毙命。

&esp;&esp;他的家也被烈火燃烧殆尽。

&esp;&esp;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他漫无目的地离开了村庄，最终因精疲力尽倒在路上，被捡去了牙行。接着，蛇妖出现，买走了他。

&esp;&esp;它用锁链将不听话的食物锁在洞穴里，从发丝到血肉，一点一点研究他的用处。数次濒死，就用丹药，不管凡人能不能承受得住药力。

&esp;&esp;那副脸孔，和深入骨髓的疼痛铭刻在一起，是最孱弱时刻出现的吃人的鬼怪。哪怕不记得，也下意识感到恐惧。

&esp;&esp;而这种恐惧，每一世都不断地加深着……

&esp;&esp;接着记起的是第二世。

&esp;&esp;和从前不同，拥有上辈子记忆的魔学会了忍耐和伪装。

&esp;&esp;它没有徒劳地和傅偏楼争夺身体，而是改用花言巧语，告诉他为什么爹娘不喜欢你、为什么不让你出门、为什么你是个异类……

&esp;&esp;它让傅偏楼依赖它，信任它，营造出相依为命的假象。

&esp;&esp;如它所愿，傅偏楼天真的一面始终没被摧毁。他渴望被爹娘疼爱，因此乖巧又听话，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esp;&esp;这副顺从的好孩子模样的确取悦了傅爹和傅娘子，他们不像第一世那么排斥他。尽管也算不上对他好，傅偏楼却甘之若饴。

&esp;&esp;直到堂舅出现，他想向爹娘求救，却被魔阻止。魔信誓旦旦地表示，说出去，他们一定会认为是你不好。

&esp;&esp;傅偏楼相信它，于是只好东躲西藏，一次次地惹恼爹娘。

&esp;&esp;堂舅登门要人，他害怕极了，听从魔的指挥露出左眼，逼疯了对方。

&esp;&esp;爹娘被吓得魂不附体，傅娘子拿起剪刀就要剜下他的眼睛，乱象中，烛台翻倒……

&esp;&esp;火势再一次腾起，他醒过来时，作为杀死双亲和官老爷的凶手，被村民压去升堂，沦为奴籍，留在牙行发卖。

&esp;&esp;心若死灰之时，一个青年一掷千金，把他带回了家。

&esp;&esp;他热情爽朗，当面撕毁身契，告诉傅偏楼他是自由的，对他百般呵护，锦衣玉食琳琅满目，几乎将他捧上天去。

&esp;&esp;那样珍之又重的态度虽然引起了魔的怀疑，却令从小没体会过多少温情的傅偏楼沦陷了。

&esp;&esp;对方夸他，你真乖，不像我那个青春期的弟弟，脾气臭得要命，一点也不可爱。

&esp;&esp;他又惶惑，又窃喜，觉得仿佛在梦中一般，点点头想，我会乖的，很乖很乖，所以……

&esp;&esp;再多喜欢我一点吧，再多对我好一点吧？

&esp;&esp;可惜，那种妄想戛然而止在傍晚。

&esp;&esp;口口声声说“我会让你过得很好”的青年，在性命攸关时将他推向了蛇妖。

&esp;&esp;比起蛇妖带来的心惊肉跳的错觉，从仙境坠入深渊的冰冷令傅偏楼更加难以忍受。

&esp;&esp;绝望的瞬间，魔惊喜地狞笑着，獠牙毕露，一举夺走他的身体。

&esp;&esp;再度醒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青年关切地握住傅偏楼的手。

&esp;&esp;他却没错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

&esp;&esp;第三世、第四世……

&esp;&esp;不尽相似，殊途同归。

&esp;&esp;就像必然出现的标识，那张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的脸，昭示着噩梦的开端。

&esp;&esp;傅偏楼不禁惨然发笑。

&esp;&esp;说什么听话就不会抛弃我，全在骗人。这辈子，难道会有不同吗？

&esp;&esp;——眼前忽然浮现之前的那一幕。

&esp;&esp;妖修就站在对面，携着十辈子的森冷，仿佛在讽刺他，无论重复多少次，命都不可能改变。

&esp;&esp;他孤身一人，直面即将冲刷而来的滔滔洪流，想象着接下来东倒西歪、无处可依、什么也抓不住的自己……

&esp;&esp;有人将他踹到前边。

&esp;&esp;有人却将他拽进怀里。

&esp;&esp;魔占据他的身体与蛇妖搏斗。

&esp;&esp;妖修什么都没发现，径直离去。

&esp;&esp;会……有不同吗？

&esp;&esp;这个打一开始就不假辞色，胁迫他、嘲弄他、不好声好气也不喜欢他的人，会有不同吗？

&esp;&esp;“谢征……”

&esp;&esp;傅偏楼迷蒙唤道。

&esp;&esp;一只手盖上他的发顶，摸了摸：“嗯。”

&esp;&esp;他嗅到衣襟上皂荚的香气，感官慢慢回落，意识到自己正被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