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姜煦杯中茶喝了一半,剩一半端到徐子姚面前,尽数泼在他脸上?。
&esp;&esp;徐子姚脸被烫得发红,还沾了几片软烂的?叶子,悠悠转醒。
&esp;&esp;姜煦道:“你?们这种前朝余孽,零星几个是翻不起浪的?,凑成?一群才好办事。你?们一共多少?人,老巢在哪?”
&esp;&esp;徐子姚怔怔地?盯着姜煦,神情失魂落魄,忽然咧嘴笑了一下?,嘴里念念有词:“胥柒小儿欺我,南越欺我,你?们好深的?心机,都是骗子……”
&esp;&esp;傅蓉微猜了个大概:“他这是让胥柒给摆了一道啊。”
&esp;&esp;姜煦道:“挺正常的?,他这个脑子,不骗白不骗。”
&esp;&esp;想当初他故意出现?在姜煦面前,几次三番提起西?南龙脉,就?差把别有用心四个字贴脸上?了。
&esp;&esp;姜煦非常体贴地?帮他擦去脸上?的?茶水和叶子:“疯了吗?没疯就?给我讲讲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esp;&esp;徐子姚垂眼装死。
&esp;&esp;阮先生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既然他不肯说,那我来?说两句,杜鹃引的?配方早就?被销毁了,现?在的?神工弟子们,甚至都没人听说过这个东西?。所以我大胆猜测,如今外面仍在造孽的?杜鹃引,就?是从你?们南羌后人手里流出来?的?,是吗?”
&esp;&esp;杜鹃引第一次重现?世间,是三十多年前,南越的?荔贵妃用它谋害了当时的?国主。
&esp;&esp;三十年。
&esp;&esp;那位荔贵妃究竟是什么身份已不得而知,但这可以说明,三十年前,南羌这些余孽就?已经悄悄有动作了。
&esp;&esp;徐子姚终于吭声:“我的?先人告诉我,杜鹃引此毒无解。”
&esp;&esp;阮先生道:“当年南羌公主若是没有将此毒总在我师父身上?,或许它当真就?无解了,可惜,我师父为了救治自?己,下?山搞到了解法。”
&esp;&esp;可见世间因果总是有迹可循的?。
&esp;&esp;姜煦换了个问法:“胥柒是怎么坑骗你?的?。”
&esp;&esp;徐子姚又装死。
&esp;&esp;姜煦道:“现?在外面的?形势于你?不利,萧磐与神工阁阁主已达成?约定?,他们好像都不太希望你?活着。你?对我没有价值了,我只能把你?扔出去。”
&esp;&esp;沉默了一阵子。
&esp;&esp;徐子姚说:“三十多年前的?事,我当真不知。几年前,胥柒暗中查荔贵妃底细的?时候,顺着杜鹃引这条线索,摸到了我们的?存在。那时,他刚从馠都回来?,跟我们索要杜鹃引的?解药,希望以此与姜少?帅消除芥蒂,化干戈为玉帛。”
&esp;&esp;姜煦:“但是,你?们告诉他杜鹃引无解。”
&esp;&esp;胥柒便明白此路无可回头,他与镇北军的?梁子是结定?了,于是,胥柒转而与南羌合谋到了一起。
&esp;&esp;终于从一团乱麻中扯出了一条明晰的?线。
&esp;&esp;傅蓉薇理顺了思绪,又拿出了那只血珊瑚,道:“胥柒回到南越不久,就?给我捎来?了这个东西?,算算时间,那时他与你?们已经接触过一段时间了。这只血珊瑚在神工阁的?笔记中有描述,想必与南羌脱不了关系,你?一定?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说!”
&esp;&esp;徐子姚眼皮一掀:“是钥匙。”他说:“南羌皇室灭国前,暗中藏匿了一笔不菲的?财富,以备来?日复国所需。他就?是开门的?钥匙,我们将此物献给了胥柒,以表诚意。但他给了你?。”
&esp;&esp;傅蓉微:“宝藏在哪里?莫非也是蝮山?”
&esp;&esp;徐子姚:“是,祖训只说在蝮山,可我们几代人寻了上?百年,都没有找到。”
&esp;&esp;空有钥匙,没有锁,这东西?留在手里也是废铁一块。还不如献出去,不仅能换来?与胥柒的?合作,还能借助胥柒之?力找到宝藏所在。
&esp;&esp;算盘打的?不错。
&esp;&esp;胥柒与南羌达成?盟约后,不约而同都盯上?了蝮山。
&esp;&esp;他们知道蝮山这块骨头难啃,必须要找把厉害的?刀开路。于是,他们就?找上?了镇北军。
&esp;&esp;姜煦冷冷道:“你?算盘打错了,镇北军这把刀也是你?们配用的??”
&esp;&esp;徐子姚惨淡一笑:“但你?还是来?了,少?帅。他们就?在外面,准备与你?殊死一搏,你?再不情愿也得动手了。”
&esp;&esp;头顶的?铃铛时不时震上?一两声。
&esp;&esp;姜煦道:“不急,我还有别的?事没理明白呢。”他回过头:“阮先生,该我们谈谈了,你?们神工阁又是怎么回事?”
&esp;&esp;阮先生叹了口气:“我们家老阁主于两年前因病身故,但丧事却秘而不发,对外只称病重,休养了一段时间后,人又渐渐精神了,阁中弟子无人起疑,但我出去与阁主见了一面,看出他已经被李代桃僵了。此人用挫骨之?术改换了容貌,伤口虽已恢复,但表情僵硬无比,细看很容易露馅。”
&esp;&esp;“巧的?是,几个月后,神工阁后山一位隐居的?长?老醉后不慎打翻烛台,失火烧了自?己的?竹楼,葬身于火海中,弟子们拖出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esp;&esp;姜煦:“那只烧毁的?尸体是真正的?老阁主吧?那么冒牌货就?是隐居多年的?长?老?”
&esp;&esp;阮先生却有几分拿不定?,不肯断言,似是而非道:“也许吧。”
&esp;&esp;姜煦想了想,皱眉道:“能把手伸进?神工阁,南羌或是南越都有可能,但是断不应该与萧磐扯上?关系。他本不在这盘局中,是我硬把他拉进?来?的?。”
&esp;&esp;傅蓉微看向他:“你?是不是应该解释点什么?”
&esp;&esp;姜煦冲她笑了一下?:“镇北军一路南下?,直取馠都不是难事。”
&esp;&esp;他刚刚那一笑,傅蓉微竟从中品出了一点伤怀。尽管这话听起来?很嚣张,但姜煦想表达的?意思完全不同。
&esp;&esp;傅蓉微:“你?在难过?”
&esp;&esp;姜煦问道:“你?见过战后的?土地?吗?”
&esp;&esp;傅蓉微说没有。
&esp;&esp;姜煦道:“我见过,尸横遍野,百姓离散,滚滚长?河里都是散不去的?血腥味,孩子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马蹄声一响就?像是无常索命,疯的?疯,颠的?颠……一个六岁的?孩子,手脚细的?像竹竿,他跪在我脚下?,求我不要再打了。那都是我曾经守过的?土地?,护过的?百姓,到头来?,我害得他们家破人亡,他们惧怕我,痛恨我。”
&esp;&esp;嘶哑的?声音听在傅蓉微的?耳朵里,像一根针,直刺进?了她的?脑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