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是呀,可算完了。”宁润跟着附和。
&esp;&esp;晚上督主回西厂来,肩上落了雪花,繁缕才知道外面又开始下了雪,细听了听窗外的风雪声,呼啸而来。
&esp;&esp;她说:“今年的雪好大。”
&esp;&esp;“嗯。”卫衣应了声,脱了外面的斗篷,繁缕上前接了过去,放在竹编熏笼上慢慢烘干,他们在宫里用的东西都是有规格的,很多地方自然不如卫衣别院里的。
&esp;&esp;又快快的倒了茶水给督主,端来热水热巾子,察觉到繁缕的殷勤,卫衣直到坐下饮了一杯茶後,才道:“你想问什麽,说吧。”
&esp;&esp;终於等到了这句话,繁缕也不含糊了,急切的问道:“督主,不知那件事情怎麽样了?”
&esp;&esp;“庄嫔被降为采女,禁足清露殿。”繁缕才想说也不算太重,就听卫衣接着幽幽道:“而後西六宫的一切事宜交由桐妃掌理。”
&esp;&esp;这个,就不一样了,庄采女这下算是落进了桐妃手里,任由揉搓折磨了。
&esp;&esp;“被指使谋害桐妃的人,”卫衣垂下眼睑,茶眸看向她,轻飘飘的说:“是江月宫一个名为桔梗的宫女。”
&esp;&esp;“什麽?”繁缕蓦然抬起头,似有冷风顺着脖颈吹进去,凉飕飕的,这心里更是如冰水倾下。
&esp;&esp;她顾不得规矩,一步上前拽住卫衣的袖子,怔怔问道:“大人,此话当真?”
&esp;&esp;卫衣清清淡淡点头道:“当真,你若不信,且看几日後的结果便是。”
&esp;&esp;啜泣
&esp;&esp;繁缕惨白了脸,桔梗懂得医理,无需麝香冰片这些就能让桐妃落下胎来,她轻而易举就弄到了这些草药,再自己进行配制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esp;&esp;作为医女,倘若心术不正,在这後宫里便是极大的危机。
&esp;&esp;不知道这件事,她初时只是不信,但督主绝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骗她的。
&esp;&esp;“她可真是太傻了。”
&esp;&esp;桔梗虽然做的隐秘,到底是个初入虎穴的,比她手段高明的人多得是,她所做的那些,在这些浸淫各种,在这里耍心机,不过是班门弄斧,可笑至极。
&esp;&esp;她不信桔梗那麽聪慧的人,会不懂这个道理,她的惯常沉默不语,但她比任何人都要聪明。
&esp;&esp;“那个叫桔梗的宫女助纣为虐,帮助庄嫔毒害桐妃的孩子,被赐了死刑。”卫衣风轻云淡的说道,宫里这种事太多了,司空见惯了。
&esp;&esp;“那,她最後会怎麽死?”繁缕心下一片冰凉,既然是陛下亲口下了旨意,那就无可挽回了,死是注定的了。
&esp;&esp;卫衣饮了一口茶,道:“多半是绞刑吧。”绞刑不会见血,桐妃怀有身孕,宫里有喜事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刑罚。
&esp;&esp;寻常人家的孩子带来的福气,偌大的喜气,皇宫中子嗣稀少,更称得上是国之幸事,可这欢喜背後,背负的是多少人的性命。
&esp;&esp;“可是,桔梗为什麽要这样做,当初又为什麽要投靠庄嫔?”
&esp;&esp;繁缕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她相信桔梗有无可奈何的理由,但她想不出孤身一人的桔梗,有什麽样的理由会令她这样疯狂。
&esp;&esp;“无非就是有所求,互惠互利罢了。”
&esp;&esp;繁缕沉默半晌後,才道:“督主,我不太懂,桔梗她难道是一心求死吗?”
&esp;&esp;“为何这样说?”卫衣说。
&esp;&esp;“她走的这条路,明显是一条死路,连我都看出来了。”
&esp;&esp;“也许,她有不得不走的理由。”卫衣一向不大理会这种事的,这皇宫里每年因为这种事情,不都是要死上好几个人的。
&esp;&esp;他在宫中见多了这些,为了荣华富贵往上拚命爬,最後却死无全屍的例子,这算得了什麽。
&esp;&esp;相比之下,桔梗的缘由的确令人可怜,他风轻云淡道:“一个犯罪的宫女,乱棍打死,死後也只能一领破席裹了,丢到乱坟岗去。”
&esp;&esp;“怪不得,那日她竟然一直拉着我打听桐嫔的事情。”繁缕眼前蓦然浮现出那日桔梗的脸,带着些许的忐忑不安,桐嫔娘娘被害,这其中是不是也有她的责任。
&esp;&esp;“何必自寻烦恼。”卫衣就从来不觉得愧疚,这宫里本来就是适者生存,输了就是输了,无论有多不甘都要接受这个结果。
&esp;&esp;她揉了揉脸,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虽然桔梗做了这些事,可我还是很难过。”
&esp;&esp;这个卫衣倒是能理解,毕竟桔梗是她进宫以来最熟悉的人,人总是会被情感所左右的。
&esp;&esp;卫衣问她:“你很伤心?”
&esp;&esp;“无事。”繁缕还记得那个一笑,就露出一对小巧虎牙的女孩子,有点腼腆,但很热心肠。
&esp;&esp;她在冰冷的冬天,用一双热热的手给她捂手取暖,偷偷给她留下午饭,还有那壶热乎乎的糖水,繁缕一直都记得桔梗对她的好。
&esp;&esp;卫衣道:“你可以去看看她。”
&esp;&esp;繁缕瞬间抬起脸,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似乎对他的“善心大发”很是吃惊,又点了点头,低声急促道:“多谢督主。”
&esp;&esp;“走吧。”
&esp;&esp;卫衣将自己藏在大氅里,一双眼睛露出来看着她,雪花落在黑色衣服上,黑白分明。
&esp;&esp;一路往牢狱走去,繁缕跟在卫衣身後,这里比不得内廷,连西厂都比不上,墙头还有枯草随风摇摆。
&esp;&esp;狱门上的狰狞神兽是狴犴,供着瓜果清水三炷香,繁缕披着黑色的披风随小平子进来,也不知小平子与那狱官说了什麽,不一会那些人便放行了。
&esp;&esp;“姑娘请进。”女狱官态度颇为恭敬,甚至带着些许的惶恐,没想到西厂提督会亲临,看到繁缕分外殷勤道。
&esp;&esp;繁缕回头看了看卫衣,他说:“进去吧。”
&esp;&esp;繁缕随狱卒进入阴暗潮湿的监牢,不时有老鼠窜来窜去,似乎听到有人来的脚步声,监牢角落里蜷缩着的身影颤了颤,把自己缩得更紧。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