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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第1页)

&esp;&esp;她也搬了把小杌子,坐在小桌几对面,道:“督主,今天您要听什麽?”

&esp;&esp;繁缕不知道督主是不是无聊,亦或者是真的想要听人念书,如此好学,还是之前已经形成了习惯,每天吃过饭後并不放她离开,而是让她留在这里念书。

&esp;&esp;“昨日读到哪里了?”

&esp;&esp;“嗯,到了,到了八阵法。”繁缕一字一句重音道,对於繁缕来说,《兵法心要》这种东西着实晦涩难懂,她亦读得磕磕绊绊,虽逐字逐句读了,却还是不解其意。

&esp;&esp;卫衣只是喜欢听她说话,加之他自问肚子里不算是很有墨水,是以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充实一下。

&esp;&esp;繁缕在书架上翻看,最後笑吟吟道:“其实这本游记也不错,咦,这个看起来有意思,督主,今天读《南柯记》如何?”

&esp;&esp;她记得幼年听过南柯一梦的典故,但并不知其内里详情如何,今日看见这一本书,索性便来看一看,读一读。

&esp;&esp;“那好,就这个吧。”

&esp;&esp;繁缕清了清嗓子,抿了一口茶,清声道:“题词,天下忽而有唐、有淮南郡,槐之中忽而有国、有南柯。李肇赞云:‘贵极禄位,权倾国都。达人视此,蚁聚何殊。’嗟夫,人之视蚁,细碎营营……”

&esp;&esp;大槐安国,黄粱一梦,富贵相许,醒亦成空。

&esp;&esp;卫衣听得不如昨日精神,斜倚在塌上一动不动,繁缕忽而放下书,回忆道:

&esp;&esp;“我记得小时候,据说在江南一个地方,以前有一个名为南柯楼的地方。

&esp;&esp;闻说此楼中人能够助人化解执念,实现美梦,不过似乎只有有缘人才能看见,听人说,开这个楼的掌柜的是个神仙,可惜我从来没有见过。”

&esp;&esp;“不过是借用典故招揽生意罢了。”卫衣嗤笑一声。

&esp;&esp;他才不信真有什麽神仙,既然是神仙道人,又何必来这世间凡尘,若是贪恋凡尘俗世,那也算不得什麽仙人了。

&esp;&esp;“而且既然没有见过,看来只是世人虚幻妄言罢了,世人得不到满足的愿望,总是要寄托於旁的事上,譬如求神拜佛,寄托於神灵,又如这般南柯一梦,虚幻缥缈。”

&esp;&esp;繁缕没有反驳,没有亲眼所见,她也只是当成一个故事罢了,可她总觉得还是存在的。

&esp;&esp;小平子提着一只小竹篮子进来,问道:“夫人,下面的人送了新鲜菱角来,才从池子里捞出来的,蒸煮过了,您要不要嚐个鲜?”

&esp;&esp;竹篮里黑乎乎的胖菱角,繁缕喜欢吃这些东西,一口应道:“留下一碟吧,其余的晚上让厨房做菱角饭。”

&esp;&esp;小平子应声道:“是。”

&esp;&esp;繁缕问道:“督主,您要菱角吗?”

&esp;&esp;“拿来一个。”繁缕拿了小刀子划个十字,顺着裂纹劈里啪啦的剥开了菱角,露出白色的果肉,递给督主一颗。

&esp;&esp;自己也咬了一口,入口粉糯,味道还不错,随口问道:“哪里捞的?”

&esp;&esp;小平子没有任何顾忌,脆生生的一口回答道:“就是御花园的玉秀池里。”

&esp;&esp;繁缕当即这一口菱肉哽在嗓子处,不上不下的,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esp;&esp;她倘若没记错,玉秀池就是当初摄政王妃不慎溺水的池子,也就是说,那是死过人的地方。

&esp;&esp;她看了一眼卫衣,那麽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听了小平子的话顿都没顿,什麽事都没有一样,还是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甚是香甜脆爽。

&esp;&esp;“大人,您还吃吗?”繁缕有点复杂的捏了捏手里的菱角。

&esp;&esp;“不吃,你自己吃吧。”卫衣显然也想起了什麽,默默吃了最後一口後,将剩下的全部推给了繁缕。

&esp;&esp;“噢,多谢督主,那个,晚上不吃菱角了。”繁缕突然有些无力,干笑两声,小平子拾出一碟来,听到夫人的吩咐应了声,余下的摆在桌子上,而後退了下去。

&esp;&esp;督主嘴角动了动,轻轻上扬,又转过头去,繁缕抿了抿唇,以为她没看见吗。

&esp;&esp;夜里服侍卫衣躺下,放下帘帐後繁缕准备回房间去,就听耳边幽幽传来督主的声音:“你留下。”

&esp;&esp;繁缕顿时苦了脸,问道:“啊,奴婢睡哪里啊?”

&esp;&esp;卫衣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上,听着繁缕在一旁和他说话,理所当然的道:“你晚上可以睡在塌上。”

&esp;&esp;繁缕倒吸了一口气,看着外间矮榻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字句,干笑答道:“督主您还真是想得周到。”

&esp;&esp;“过奖。”听到这两个字,繁缕只能倒吸了一口气,欲哭无泪。

&esp;&esp;这不算是她第一次为督主守夜,上次还是在女医馆,他也是受了伤,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还真是挺奇妙的。

&esp;&esp;他躺在床上呼吸绵长,似是睡着了,繁缕这才躺了下来,她倒不是第一次守着督主了,上一次也是。

&esp;&esp;卫衣听见帘帐外的呼吸声,有什麽动静都听的清清楚楚的,还有外面蝉鸣鸟雀的声音,外面的人,似乎睡得很熟,卫衣有点想笑,还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能这样安稳的熟睡。

&esp;&esp;人在黑暗中最常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回忆,起码卫衣自己是这样的,他总是想起初入宫那几年的日子,因为身体瘦弱,又沉默寡言,日子极为不好过,几次被欺负的差点丢了命。

&esp;&esp;老太监告诉他,这人活着,不是你压在命头上,就是命压在你头上。

&esp;&esp;他九死一生,既然已经进了宫,那就没有回头路了,自然要自己踩在命头上。

&esp;&esp;卫衣多少次曾面对生死,他以为自己早已无所畏惧,终於能静下心来看一看自己,他并非无惧,只是这样的掩饰好了一切,他亦,贪生怕死。

&esp;&esp;听着繁缕在身边念书说话,偶尔也会产生过一种恍惚之情,他也同寻常人一样,一样的有人能够话语温切,卫衣甚至有些贪恋这种感觉,他不能,终是要回到现实的。

&esp;&esp;“督主,您什麽时候醒的?”繁缕迷迷糊糊的从塌上坐起来,穿着中衣,身上盖着一件厚绒松柏毯子,窗户边背对着她站着一个人。

&esp;&esp;“现在什麽时辰,天还挺凉的。”卫衣以为天还没亮,他不知道自己昨晚什麽时候睡着的,只不过他一向醒得早。

&esp;&esp;繁缕看了看时辰,软声答道:“嗯,已经是卯时两刻了。”

&esp;&esp;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小平子在门外轻声道:“夫人,督主应该已经起了,小的端来了洗脸水。”

&esp;&esp;繁缕匆匆忙忙拢上衣裳,打开门让小平子端了洗脸水进来,屋子里的温度倒是如寻常一般,闷闷热热的。

&esp;&esp;只靠近了窗户有清晨的凉气沁进来,此时打开门,一阵沁人的清冷晨气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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