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当初历经磨难后即使相聚,但陆家那时已经失势,早已无法继续庇护他。而她在赢粲的逼迫下就算做了最后的交易也只是能将人带出宫中罢了。没有清白的身契终究无法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位置。
“妻君莫非是做噩梦了?”陆檀礼看出她神色不对,温声关切,暗想是不是这几日让她太过劳神。
姜漱玉只是握住男人的手了然一笑后靠在他的肩头低声回应:“我确实做了噩梦,但幸好醒来了。”
她手指轻轻抚摸男人耳垂上的墨玉耳坠。这番亲昵的动作让陆檀礼有些脸热,但依旧乖巧地将脸颊贴在她的手心上,温笑说:“我该去为婆公请安了,不然就实在太过失礼。”
姜漱玉淡淡点头:“好。”
她更用力地握紧男人的手,一切的错误都纠正,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姜漱玉看向窗棂外,石榴花高高的绽放在枝头,红艳若血。她忽的一笑,数十年的压抑和痛苦尽数散去。
姜漱玉如释重负地感叹:“终于娶到你了。”
妻君穿过耳畔的清浅呼吸让陆檀礼面色微红,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但今日的她似乎变得更让他心动难耐,但也只是温顺地服侍她更衣好拜见婆公。
此时姜家的一众人早就在厅堂等候。相比其他一脸喜色,唯独姜许氏冷着张脸,看着正在低眉顺眼为妻君倒茶侍奉的张管事更为不爽。若不是这个男人从中作梗,漱玉定能娶上更好的夫郎。偏偏自己妻君也被他蛊惑,浑然听不进自己的话。
堂内玫瑰椅上的姜豫华先是抿了口茶,随后爽利笑道:“姐姐,漱玉这婚事虽然是办得匆忙了些,但还算圆满,你也能舒口气。”
听到这话,坐在厅堂左侧的姜许氏眉心一皱,便冷嘲热讽:“虽然是名门之后,但终究不过是个青州来得陆家旁亲。年龄又那么大,娶他进门已经给够给他体面。漱玉这孩子什么样的男子娶不得,怎么偏偏相中了一个二十多都没嫁出去的男人。你说呢张管事?”
谁家的好男子会过了十六还没议亲,姜许氏打心底里可看不上那新夫。今日头回见婆公定要好好给他一点颜色
,等了片刻才看到对方的真面目。
张管事对于主毒的挑衅早就习以为常,只是淡淡一笑后站在家主身侧并没有多搭理。
这气定神闲的模样更让姜许氏嫉恨,妻君对张管事私底下多加照拂,自己动不得。索性将这口气狠狠出在新夫身上。
没多久一蓝悠然过来,姜许氏定眼一瞧容貌倒是不错,举止倒也得体。但一想到那岁数就是姜许氏心中的一根尖刺。漱玉怎么偏偏要求娶这个男人,定是对方用了下作的手段勾引了她。不然怎么能嫁给自家的宝女。
面对厅堂里的众人,陆檀礼并不羞怯,上前躬身行礼:“新夫檀礼见过婆婆,公公。”
姜舒华坐在高堂之上,望着女儿新娶的夫郎满意点头。如今也只有家中三个姐妹和张管事清楚陆檀礼的身份。不愧是在宫中待过,这满身的气度是常人所不可及的。日后掌管中馈也定是一把好手,关键是日后搭上了陆家日后在宫中也算有了人脉。
“婆公请喝茶。”陆檀礼恭敬地端上了两杯清茶,他从前居于后宫之中,身为最尊贵的男子鲜少跪过。但面对漱玉的母亲,还是从容跪下。
姜舒华倒是客客气气地喝下去,反观姜许氏对于眼前的男人横眉冷目。他等人停了很久也没有接过那杯茶,心想势必要好好给这新夫一点苦头。哪个男子不是这么过来的,谁没有在公公手中被好好拿捏一番。自己从前还被公公罚跪在在雪地里为妻君祈福。
这样日后才会更敬重妻君。
姜许氏不怀好意地看着陆檀礼,望着那耳边的墨玉坠子就眼疼,压低嗓音阴阳怪气道:“这茶是不是有些凉了?”
姜舒华听闻此话,眉头一皱。其他两个姐妹不动声色,互相对望一眼目中尽是不满。姐夫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在她们眼皮底下就做出这种刁难人的恶事,实在没有主夫的气度。但两人只是慢悠悠看戏,看这新夫要如何应对。
陆檀礼哪里会看不出公公眼神的恶意,他显然是看不上自己。但并不觉得难堪,万般应该以漱玉的体面为先。正当他要换杯茶时,身侧的人直接将他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
“许是下人做得不好,”姜漱玉亲手将陆檀礼拉起来,眸色淡淡转而温声道,“檀礼既然进了门,理应为父亲分忧解难。以后府中上下事务也该由他打理,让您好好歇歇。”
这……”
姜许氏瞬间变了脸色,宝女这不是典型要护着这新夫。他若是没有了管家之权,以后还在姜家扬威立足。岂不是连张管事都要踩在他的头上。
陆檀礼唇角微弯,但对方毕竟是漱玉的父亲他还是要给些体面,转而温声:“我刚进门,还有不少东西要向公公请教,还望您不要嫌我愚笨。”
姜许氏的脸色青白交加,好在姜舒华出面解围:“好孩子,来先见见你的两位姨母。”
陆檀礼转而对两位姨母行礼拜见。
姜豫华笑容爽利:“难怪漱玉整日心心念念,人总算是娶回家了。”
陆檀礼被打趣地微微一笑,回敬道:“姨母真是客气,早就听漱玉说您见多识广,以后还要向您请教呢。”
“以后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姜豫华瞧着陆檀礼着实满意。姜家再怎么强盛,还是要有个能互相照应的勋贵人家。
她身侧的另一位神色冷峻,即使清楚对方的身份依旧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几句。
好在有姜洗玉主动上前称赞道:“我说姐姐怎么如此心急要娶姐夫进来,今日一见才算明了。”
陆檀礼低低一笑,给妹妹送上自己准备的文房四宝。姜洗玉打开后喜不自胜,样样都是难得的孤品。尤其是那只玉笔看着就金贵,通体润泽。
“收了这么好的笔可要做出好文章才是。”姜豫华不由说教起女儿,盼她能秋闱高中为家族增光添彩。
姜洗玉小声嘟囔几句就独自跑开,引得其余人失笑。瞧着新夫跟她们其乐融融的模样,姜许氏胸口发闷,直接先行离去。
跟几位长辈碰过面后,姜漱玉让陆檀礼先去休憩。只身来到书房提笔写自己前世攥写的医书。一朝回到从前,正好能提前公布于天下,造福百姓。
但不多时,男人就推门而入。看妻君在伏案提笔,但也没有多加叨扰。只是在旁边静静为她磨墨添茶,看女人专注的模样分外动人。
一连两日都是在书房待着,第三日理应回门看看。但陆檀礼如今的身份不宜回去,索性带他去郊外逛逛散心。他久居宫中鲜少出来看看。
城外的湖光山色对陆檀礼都是奢侈,但对他来说妻君便是最好。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成婚之后骤然漱玉稳重许多,诸多事也变得游刃有余。
陆檀礼不禁耳热,心想晚上应该如何好好服侍妻君时,一尾鱼便上钩。
姜漱玉只是在旁静静看着他被那滑不溜秋的草鱼戏耍迟迟不进鱼篓。她红唇扬起浅笑时,在抬眼看到不远处的身影时猛然滞住。
那是她前世任性又不可方物的小夫郎。
他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蒙蒙雨幕中,帷幔被风吹起,露出下面那张昳丽动人的面容。
姜漱玉的记忆中鲜少看见他如此沉闷可怜的模样,像是迷途的狗狗等待主人归家。记忆中他总是含羞带怯地望着自己,满目的爱慕让她有时也沉醉其中。但同时姜漱玉也厌恶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被人算计的过去。
即使清楚他也是受害者,但婚后也只是相敬如宾。给予对方夫郎应有的地位,并无丝毫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