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什么……
让你把我选择生下来,明知那会成为你的软肋?
手指轻轻拂过娘亲额前碎发,如同拂去一片落叶,小心而温柔。
许久,才低声道:“娘亲,您累了吧……”
曾几何时。
剑葵变成了睡莲,雌鹰化作了白鸽。
那般睥睨天下的傲骨锋芒,竟也染上了这般温柔。
嗯。娘亲或许只是累了。
剩下的,只是一个普通女子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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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明。
问天边几许,未见东方云起,云气微茫,村里的公鸡都还未打鸣,天地相接霜华重,看草木、尽低昂,夜色犹浓未醒。
这一大早的,许兰便提了个竹篮,迈着微有些软的步子来敲门,篮中装着几个新鲜的菜蔬,还有一包她天不亮就起来蒸的白面馒头。
咚、咚。
她抬起那缝纫针线磨出茧子的指节,轻轻敲了两下门,敲门声似带着几分歉意,又似带着几分幽怨,心下暗道: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昨夜那般荒唐,今儿个倒还要送些吃食来,这般殷勤,莫不是要叫廉哥儿瞧出什么蹊跷来……
院里头静悄悄的,连只麻雀也不见踪影啼叫。
遂地探头往里一觧,只见那少年正端坐在老井边上,双目微阖,一动不动,倒像是睡着了般。
“哎哟喂!”
许兰心中一紧,快步踏进院中。
一阵寒风袭来,吹得她打了个冷战。
她下意识地裹了裹褙子,那双布满针线茧子的手在衣襟上摩挲着,这秋日的晨风似是长了倒刺儿似的,扎得人皮肉生疼。
这婆娘见自家哥儿,只着单衣,独坐在这儿,虽说心下有愧,却还是忍不住嗔怪道:“婶的小祖宗啊,你瞧瞧你,这大冷的天儿,也不知道添件衣裳……”
昨夜那般欢好,这小冤家却在这儿吹着冷风,这做长辈的,真真是要折煞他了。
许兰一边想着,一边从篮子里取出一条手织的围巾:“……这是婶前些日子给你织的,本想着……”
话说一半,又觉不妥,连忙转了话头:“……你这身子骨儿不想要了不成!”
这般温言软语地说着体己话,谁又能想到,她这褙子下的肌肤尚且泛着红潮呢。
见少年依旧不曾应声,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在笑,许兰往少年头上一敲。
咚。
这一下,可不就把那少年从入定中直接敲出来了。
少年抬眼望着她,笑道:“婶子这般早就来了?我不冷的。”
她哪里晓得,这小子方才正在打坐修行,想到昨晚放了他鸽子,只当是昨晚没睡好,这会子在井边迷迷糊糊地打盹儿。
“这般大的露水,你倒好,在这儿打盹,快些进屋去睡,莫要冻着,婶给你带了些热馒头,趁热吃了暖暖身子。”
许婶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训着这个自己看了八年的少年。
少年张了张嘴,似想解释,可瞧见许兰那双饱含关切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接过篮子:“谢谢婶子。”
“谢什么谢,咱可是你婶儿……”
她说着,又从篮子里取出一个油纸包:“……这是婶特意给你做的韭菜馅饼,趁热吃。”
这般温暖的关怀,他已许久不曾尝过,便是装个糊涂,又有何妨?当下只是接过油纸包,嗅了嗅:“好香。婶儿的手艺就是好。
嘴角却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笑意。
少年拍了拍身边的青石:“婶子,你也坐会儿吧,这井边的晨光最好。你瞧,东边都开始泛白了。”
许兰犹豫片刻,还是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静静望着东方,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昨夜……”
“昨晚许婶在忙吧。”
许兰心下一紧,却见少年笑容依旧纯净,心下更是惭愧:“快些把馒头吃了,一会儿该凉了。”
“婶子陪我吃。”
少年从篮子里取出两个馒头,递了一个给许兰。
许兰看着那双递馒头的手,不知为何,心头一热。可昨夜,自己这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