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转告柏林卫戍部队的军官们尽量避免可能引发冲突的举动”
“那么就这样吧,爱丽,稍后我要在这间办公室跟秘书主任交待些工作”
爱丽儿。亨德斯海姆失落地拉上了门,站在原地久久地等待着;
里面维系着冰冷的无言沉默,只听见座钟咔咔的清脆响声;
攥紧拳头满腹忧虑的她走出走廊的转向处,正好与苗条的灰发少女撞了个满怀————
“哎呀,不好意思,能请问海琳娜。施塔嘉德元帅在里面吗”
……………………
这不算清闲的一天结束后,我于傍晚回到了林斯滕街母亲的故居,房子周围还是有很多明里暗里的岗哨和便衣,对此没什么可发牢骚的,她们没有直接把附近变成禁行区已经是考虑到我的心情了。
艾米丽。薇斯巴赫少校就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双手搭在腰前,远远看见了我孤零零地一个人走在路上便小跑地冲了上来。
“你为什么没有穿制服,艾米丽小姐”
我隔着两米喊停了她,看了看表。
现在本来不该是她出现的时候。
“我…………今天早上得到命令,警备工作已经被空军的克特维尔上尉接管,所以没必要再去视察了”
她束手束脚地整理着自己文书制服的领带,说话时眼睛看向别处,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啊是吗,原来是“失业”了吗”
我径直绕开她,踩着地上的小水坑登上门厅。
“说的是呢,连莉特尔大人也有意疏远我,她取消了警卫营在元首办公室的例行汇报”
薇斯巴赫尴尬地笑了笑,紧跟在身后自嘲着;
“原先我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你的安全,现在你要到统帅部去和那些人打交道,我也就没有用处了———说不定就是这样吧”
“因为没什么事可做,所以就提前到我这边来了吗”
“很……碍眼吗”
“不,倒不如说,我很乐意见到你呢,艾米丽小姐,一直以来把我当成朋友的只有你啊”
“真的吗?!你能这么说我真是太———”
“所以说被你坑害才会显得格外难受”
薇斯巴赫一下子就明白了个中内涵,抿着嘴还是走上前来,突然用力的拥抱我:
“对不起,上个月那次晚宴上的事,我不知道你还在生气”
“算了吧,艾米丽小姐,我也没有要责怪你的奉命行事,何况是我自己同意了参与这次的行动,理应承受未知的代价”
“即便你这么说,我也不认为那样对待一个人是对的,奥讷尔阁下,我的良知告诉我自己正在变成某种可怕的东西———所以我想元首提出了辞职”
“她同意了?老实说要是艾米丽小姐你离开的话,我又得花时间去适应另一个女人”
“我就姑且把这句话看作挽留吧”
她露出年轻几岁少女迷人的微笑,脱下了自己的鞋子靠得更近,
“元首大人她同意将我停职,不过要继续留任警卫营营长,等到明年升为中校后在讨论调任。呃…………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看着她那近乎央求的眼神,这样的机会是不能不把握住的。
“你觉得这样就好的话,当然没关系”
我单手搭在楼梯栏杆上,将脱下来的外套抛给了她,
“我现在太困了,已经很晚了不是吗”
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我刻意缓慢地将卧室的房门留下细微的缝隙,忐忑不安地扑到床上等待。
发觉自己会不由得想起今天那些劳累疲倦的逃难者,我用犬齿狠狠咬了一口皮肉;比起那些陌生人的悲怨哀嚎,明明更应该在乎的是在独自回家的路上碰见的那些监视者们不是吗?
那些专业的秘密警察和特务侦探三三两两成群躲在每一条巷子的最深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漫步在十几米外的广场上,“专注”着手头消遣的同时用不具威胁但寸步不移的目光跟踪着我的一举一动,倘若有一丁点要逃跑的迹象恐怕就会一拥而上把我打包送回亲卫队给拘禁起来吧。
找不出一丝破绽,或许比起从希梅莱的手下溜走,还是应付统帅部的那些人更加轻松———至少不论结果怎么样,彻底失败也好,引发更激烈不可调和的矛盾也好,没有人会责怪已经努力过的我。
要是几千万人最终要卷入一场西部战争甚至是内战,担负责任的也应该是那些争权夺势的高位者,再不济,那个女人身为最高领袖却纵容手下的军官们胡来,她才是该被死难者亡灵诅咒的家伙才对吧。
窗帘紧闭的房间原本漆黑一片,仅仅是逐渐扩大的入室气流不足以被昏昏欲睡的我察觉,在沉静等待的最后,终于要放弃清醒前的一刻,脸上传来的阵阵瘙痒感迫使我睁开了眼。
年轻女人的鼻息越来越近,扰动的发丝胡乱的被吹拂到了我的耳边。
“薇斯巴赫小姐,这种时候你到我的房间是要———”
残留热量和某种液体的食指按住了我的嘴,迷迷糊糊地看见她爬上床沿时敏捷却异常轻柔的动作,简直就像是翻越围墙时的熟练扒手。
“先前都还在叫我的名字…………”
她的眼睛就如同带碎隙的淡蓝雨石,无声地放出一帧又一帧的摄魂幽暗。
“当然了,艾米丽———你什么都不欠我,没必要这样做”
我伸出想去捧住她灰蒙蒙脸庞的轮廓,被轻易地躲闪开。
“被大家视为成事不足的无能的我,唯一还能支付得起的债务就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