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手中一轻,那苍白的腕骨蓦然重重砸落在地,发出令人心颤的一声闷响。
问月鼎感觉浑身的经脉仿佛要碎了。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毒素在边叙灵力的催动下重新躁动起来,心脏仿佛压了一块大石,不堪重负般一阵急一阵缓地跳着,让他烦闷欲呕。
问月鼎清楚边叙这是没有信他的话,想用灵力帮他疗伤,心中只能暗暗苦笑。
他原先本想不着痕迹地拂开边叙的手,但越来越强烈的痛苦让他神志逐渐昏沉起来。
他烦躁间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如溺水的人般下意识挣扎着,拼尽全力想要躲开这痛苦的根源。
但他越挣扎,周身的禁锢却越紧。
问月鼎疼的狠了,忽然一偏头,张口便想去咬自己的手腕。
边叙没想到他会这样,反应慢了一拍。
“问月鼎——”
他瞳孔骤然紧缩,眼看着已来不及,下一秒,忽然看到一只绣着玄色暗纹的衣袖伸了过来,径直挡在问月鼎手腕前。
边叙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感觉手中一空。
他倏然抬起头,正看到许逐星站在原地,正伸手将问月鼎揽到怀里。
“……宗主?”
许逐星却没有看他,只皱眉望着怀里的人。
问月鼎眼眸紧闭,单手痉挛地攀着他肩头的衣服,身子发颤,正张口狠狠咬在他手腕处。
那一口应是极深,边叙能看到有暗色的痕迹从玄色衣袖间逐渐侵染出来,许逐星却只眉心微蹙,似乎感觉不到痛般,并没有什么反应。
不远处的松竹押着那名弟子走到身前,见状立刻伸手想将问月鼎拉开,却见许逐星忽然抬起了手。
那是一个制止的动作,松竹怔了一下,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低声开口:“宗主,那是您执剑的手,万一伤了……”
“等一下。”
许逐星却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他另一只手按着问月鼎的脉搏,半晌,似乎终于确定了什么,忽然抬手轻轻拍了拍怀里的人。
“问月鼎?”
他那声压得极低,手指划过面前人泼墨般的长发,似乎在颈间轻轻揉了一下。
——仿佛在怜惜地触摸什么珍贵的事物。
边叙微微一怔。
那一瞬间,他仿佛重新看到了旧日的光景。
他和三师兄练完功回到小院内,不出意外地看到自家大师兄赖在冷着脸的小师弟旁边,举起一根狗尾巴草编成的兔子,笑眯眯地不知在和他说什么。
他们身后站着抱着双臂乐呵呵看戏的二师兄,看到他们进来,似笑非笑地举起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院外的晚霞倾倒了两人半身的旖旎,问月鼎枕在他腿上,许逐星单手攥着一本书,似有些无奈地垂下眼,却到底没有将人推开,反而时不时点一下头。
旁边一声轻哼让边叙倏然回过神,他再抬起眼,却看到许逐星收回手,将怀里逐渐清醒的人松开。
——恍若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将醒未醒的人踉跄一步,摇摇晃晃地又要往旁边倒。
边叙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步将人扶稳。
他刚想开口,却听到许逐星微冷的声音传来:“你平常难受时,就是这么咬你自己的?”
边叙微微一愣,下意识转过头。
问月鼎听得颇为不自在。
沉迷话本的松一丝毫没意识到哪里不对,扬了扬手中的书:【我看话本里写,经年不见但又思念之人便可称为白月光——唔!】
松竹终于忍无可忍地伸出手,一巴掌捂住松一的嘴。
【抱歉,师父,我们不是有意……】
【白月光?】边叙忽然冷笑了一声。
【不,死了的才是白月光。】
松竹一愣,他抬起头,边叙神色冰冷:【祸害遗千年,我不信他就这么轻易死了。】
他语气带着无尽的寒意,眼眸却深不见底,仿佛带着亘古间的无垠怒火。
松竹注意到,自家师父握着书册的手正无意识一点点攥紧。
【他要是如今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
边叙说到一半,目光忽然落到面前神情茫然的两个小徒弟身上。
他倏忽意识到什么,闭了闭眼,到底没再说下去。
那天之后,自家师父便再没提起过从前的事,松一偶尔好奇追问,也被他直接否认了。
久而久之,连松竹也疑心他那天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