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月鼎眼眸闪了闪,一时间没有说话。房间内终于恢复一片寂静,过了不知道多久,打更声响起的那一刻,床上原本熟睡的人忽然睁开眼。
他神色清明,除了脸色苍白外,看不出任何异常。
——甚至唇角微勾,似乎心情颇为愉悦。
问月鼎重新按住自己的脉门,手指一颤,偏头吐出一口血,脸色慢慢红润起来。
他懒洋洋半撑起身,忽然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道符咒从虚空中骤然浮现,紧接着,一只雪白的猫咪倏忽从暗处窜了出来。
径直扑到问月鼎怀里。
“回去告诉樾为之。”
问月鼎垂下眼,纤细的指骨不经意间揉搓着猫咪的耳朵,鸦羽般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将琥珀色的眼眸隐隐染成暗色。
“许逐星信了。”
许逐星身上一直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清冷淡漠,好似幽兰逢春。
让他莫名心安。
方才他嗅觉还未恢复时还迷迷糊糊没反应过来,再醒来时,一下子便闻到了房间内熟悉的淡香。
问月鼎一直很喜欢这个味道。
不似他一般,因为常年吃药,整个人仿佛泡在药罐子里,萦绕着一股摆脱不掉的清苦药味。
问月鼎从来不喜这一点,但他也能以此为由,理直气壮地往许逐星房间跑。
【二师弟给我改的药方又好苦,我喝不下。】问月鼎捧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佯装委屈地抬头。
【能不能借小师弟房间用一下。】
他本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赖在许逐星身边,没想到对面的人蹙眉放下书,犹豫了几秒低声开口:【大师兄是……想让我在这里喂你喝吗?】
正捏着鼻子试图往嘴里灌药的人一呛,瞬间咳了个半死。
【不,不用了。】
问月鼎缓了一口气,望着对面不明所以的人,一瞬间有一种带坏小孩的愧疚感。
——不似现在般,冷冰冰的像块石头,什么也不说。
另一边,边叙从论功堂出来,步履匆匆地往许逐星那里走去。
他在接到许逐星传音入密时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审完那个长老殿的弟子后,竟然还真的发现了些古怪的东西。
边叙下意识觉得不对,又深入探查了一下,还真的打听到昨日长老殿莫名异动的消息。
周围一片昏黑,只有头顶月亮明晃晃地坠着。
边叙心中着急,借着月光抄了一个近路,刚转过拐角,忽然感觉面前一道白影闪过。
“谁——”边叙倏然抬起头。
周围却一时间没了声息。
边叙皱眉,疑心自己太过紧张,下一秒却忽然听到一声似曾相识的猫叫。
他倏然转过头,望着眼前熟悉的白团子,眼睛蓦然睁大。
“你不是被大师兄……”
他后退一步,想到什么,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诈尸了?”
另一边,指挥着白猫的樾为之嘴角抽了抽。
——问月鼎如今在销春尽处境之艰难,已经到了需要装神弄鬼的地步了吗。
“四师兄多虑了。”
许逐星抬起头,目光沉沉:“四师兄今日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不是一直认定,大师兄就是叛出宗门、堕入魔教。”边叙脚步一闪径直挡在他身前,声音也冷了下来。
“既如此,还有什么必要旧事重提——”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面前一道威压骤然袭来,边叙猝不及防地后退一步,便看到面前的人径直掠过了他。
“四师兄请回吧。”
许逐星低声开口:“学堂的事既已查明,过几日我会把问月鼎放出……”
“九渊。”
许逐星的脚步倏然一滞。
边叙站在落后他半步的地方,望着面前如今已长为一宗之主的小师弟,又开口唤了一声他的名:“事到如今,你到底信不信他,九渊?”
一阵穿堂风从门廊前吹过,翻飞的衣袖带来彻骨的寒凉……
他看着许逐星微微回过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边叙愣了一下,神情一时晦暗莫名。
他闭了闭眼,忽然匆匆向外走去:“好,我明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