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雅抢先动手,姚拜月显然是手下留情,否则踢爆她整颗头颅都毫不稀奇,以青城火凤的身份而言,这一节算是给足了峨眉派脸面,连庄千雪都暂没出手。
个别少年心颤道:若火凤凰拿我的脸擦她那小白脚儿,少活十年都心甘情愿。
韩宝雅又羞又急,却苦于技不如人,只能干跺脚。
一招打退韩宝雅乃天经地义,但一招擒住谢明玉,姚拜月内心却是始料未及,她和庄千雪、宋天枢等人一般想法,此子必定是扮猪吃老虎的别派真传高手,为讨美貌的韩宝雅欢心,不慎说走了嘴,但他既然能一口道破庄千雪变幻莫测的剑招,就必然有克制峨眉派武功的方法,自己身为青城弟子,怎能错过此等莫大宝藏?
一想到扮猪吃老虎,姚拜月生怕有诈,不敢马虎大意,手掌暗发劲力,又连撞谢明玉神封、极泉、大椎三处穴道。
这所谓的谢公子和姚拜月同来,难道不是青城新培养的高手?
庄千雪和祖天棋对望一眼,均摇了摇头,哪怕他二人再聪明十倍百倍,又哪里能算清此间误会。
“今日妹子自不量力,多有叨扰,先就告辞了,改天再和千雪姊姊聊天说闲话儿。”姚拜月随手一挥,将谢明玉抛给同来的黑衣随从,“免送。”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青城一行人转瞬下了峨眉山。
急得韩宝雅眼泪汪汪,说道:“三师姊,谢公子是上峨眉拜师学艺的,今被敌人掳走,实在是有损我派名声啊,还请你出手搭救。”
宋天枢冷笑道:“你年少无知,不懂江湖险恶,拜师学艺却两次道破你师姊的剑法,这世上绝不会有如此凑巧的事,今日千雪力挫姚拜月,快差人把消息给珍宝阁和丐帮子弟,传播天下,扬我派威名。”
祖天棋忽然道:“好像也不是绝对没有……”
宋天枢惊道:“你难道想说那小子是……不可能,当着这么多的孩子们,师哥莫要说不着边际的话。”
韩宝雅忙道:“是什么?恳请师叔告知!”
“天剑。”开口的是庄千雪,“这是一种顶级武道天赋,也可以说是对剑法、
对武功,与生俱来的一种感悟,对千变万化战局中一种福灵心至的判断力,古称天剑之资,如果谢公子真是不懂武功,还能看穿我的剑法,那就只有天剑才解释得了。”
宋天枢淡淡的接话道:“后人推测,春秋越女剑、少林达摩祖师、大唐李玄霸、
武当张三丰真人,就是天剑。”
说完后,峨眉弟子哄堂而笑,李东等门生也在陪笑。
越女、达摩、李玄霸、张三丰,都是照耀千古的武学巨匠,哪怕韩宝雅也无法把俊秀爱笑、有些色眯眯的谢明玉和他们联系在一起。
庄千雪道:“宝儿莫担心了,谢公子一定是其他门派深藏不露的高手,退一万步说,他哪怕真不会武功,姚拜月又不是什么女魔头,不会杀伤人命的,等下我放出鸽儿给山下师弟,多留意他们行踪便是。”
“嗯……”韩宝雅望向山下,颇为惆怅,不少师兄弟都暗慕她的美貌,平白无故没了个“劲敌”,大家高兴还来不及。
庄千雪回过头去,本冰霜覆盖似的如仙玉颜,忽然偷偷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心道:贱婢敢大胆上峨眉撒泼,岂能就这样让你回青城?
山下备有马车,姚拜月吩咐随从道:“人多脚慢,程通你和师兄弟快马赶回青城,告知掌门人和我师父现况,王琦你去武当,告诉你厉师兄我晚些回家,柴阳你驾马车,跟我带这小子去我父亲府邸。”
谢明玉苦于不能说话,心道:姚拜月随口一下令,已证明她势力果然甚大,只听说她老爹是个大官,不知做的哪个官,这两年因胡惟庸谋反案,大明朝廷风声鹤唳,全国每天都有当官儿的被冠上胡党之名砍头,但愿你家也快些被锦衣卫捉去。
青城其他人知道姚拜月武功远胜自己,也就不提什么人多保护之类,遂各领各命离去。
谢明玉尽管算被绑架,但此刻和妩媚丽人同坐狭小车厢,香泽微闻,时不时偷瞧姚拜月裸足,倒也乐在其中。
没过多久,马车到了比较大的镇子,小师弟柴阳替师姊买了新鞋袜,姚拜月穿时见谢明玉两眼发直,笑道:“大胆臭小鬼,敢偷窥姊姊脚丫子,讨打!”
谢明玉没法说话,只能摇头苦笑。
“咳咳咳……”姚拜月在他肩膀使劲一拍,顿时喉咙又疼又痒,连连咳嗽,竟已能发声。
“武林有道是拳出崆峒,剑归华山,果然名下无虚,想不到华山派调教出你那么一位少年高手出来。”姚拜月笑容渐渐消失,“庄千雪的剑法要诣,是你瞧出来的,还是你师长师兄说于你听的?”
谢明玉道:“我这辈子也没去过华山,更不会什么剑法要诣。”
“敢做不敢认啊?风掌门执掌天下剑宗之牛耳,关世兄更是我们这辈的人中龙凤,你能识破峨眉剑法,只会讨他们俩欢喜,而且姊姊我也特别中意悟性超群的孩子呢。”
“风什么,关什么的是男是女、是人是狗我都不知道,何必讨他们欢心?”被认作他人,谢明玉也有些不舒服。
姚拜月怔住,武当和青城的少年高手她全都认得,少林寺只有和尚,崆峒派专修各种拳法,不精剑术,谢明玉既然不是峨眉派弟子,他也只能是华山门人了,但“是人是狗”这种侮辱之言都脱口而出,显然也就不是华山派的了,好一会才说道:
“那姊姊倒是看走了眼,想不到六大派之外还有你这样的少年……莫非你是昆仑派的妖人?”
看着声色俱厉的姚拜月,谢明玉自己也破罐破摔,叹口气道:“我这辈子都没出过巴蜀,什么派都不是,之前看姊姊和庄千雪比武,莫名其妙就说了出来,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就那么回事。”
姚拜月讥诮地道:“这么说你倒是绝世天才啦,姊姊可怠慢无礼喽。”她忽然一愣,和祖天棋一样,也想到了传说中的天剑资质,随即打消念头,武林中那些老掉牙的故事怎能尽信?
“天才不敢当,只不过姊姊捉了我实在是没用处,我若真能识破峨眉剑术精要,又怎会被轻易捉住?”谢明玉又道:“我谢家在成都有头有脸,你派人一查就能知道了。”
话越说越真,姚拜月看他小小年纪也不像有什么太深的城府,但也不能三言两语便信了,需要到娘家再详细以武功试探。
她前年和武当厉天星成亲,基本只能算是门当户对的武林政治联姻,一年到头和丈夫各有各忙,聚少离多,实不方便带个陌生少年回家,哪怕撞不见公婆,下人们看到也会说闲话,青城山上派系林立,人多眼杂,更是不便,只能暂时到重庆父母那里盘问。
想到不久前庄千雪鬼神难测的剑法,以及冰冷无情的个性,姚拜月深为忌惮,但也加重她继续突破的信心,学无止境,“千里火”必然能再次精进,一雪战败耻辱。
忽然,左腰一疼,姚拜月皱眉,用手指按了按,隔着衣服也能感到指尖如触寒冰,当下心中一凛:莫非是剑尖贯劲,凌空打穴?
那贱人姊姊的寒冰真气竟如此厉害?
早先二人决斗,庄千雪如谢明玉所算,一剑刺中姚拜月左腰,当时若继续深入,倒固然能杀死青城火凤,但却无法确保防住其临死反扑的刀斩,结果很可能落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遂在逝水剑上使足了至寒阴劲,隐蔽注入三焦穴,暗中给了她一下狠狠的教训,明面上则是弧光寒电庄女侠宅心仁厚,以德报怨的点到为止。
“果然是装模作样的小骚狐狸精,居然使暗手阴劲。”姚拜月冷笑,立刻运功去化解寒冰真气对脏腑的侵蚀,并吩咐道:“小柴,前面先停马家村,我们休息一晚再走。”
谢明玉心道:庄师姊那么文静的姑娘,可不如你风骚惹火。
马车出了小路,差不多一炷香工夫就到了那什么马家村,谢明玉下车只见一个巴掌大的破村儿,稀稀拉拉十来户土房,压根儿没什么客栈驿站,姚拜月径直来到一户破败的房舍,推门就进。
屋内和寻常农民家无异,土炕、大灶、木桌,没油的烂油灯,缺把儿的破茶壶,另有一股浓浓的泡菜老盐水味,炕上老人脏兮兮的,正拎着酒壶呼呼打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