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真的规规矩矩,皇上怎会路过一眼就看上了她,还特意停留问话?”薛妃恍若未闻,指尖深深扣进掌心也没有知觉,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提篮怎么就不偏不倚坏在了皇上经过的地方?”
她越想越气,抬手便将身前的杯盏和棋盘都推了下去。
巨大的碎裂声炸开,瓷片哗啦啦碎了一地,惊得殿内宫女忙跪地屏息。
娘娘发怒,连白芷都不敢大声呼吸,正在一片死寂时,薛妃垂睫,死死盯着棋盘上摆着的一封家书。
一看到这封家书,她就难以遏制的想起薛姈是怎么入宫的。
当初祖父定北侯的意思,是想从二叔的两个女儿薛妘薛妦中挑一个进宫,甚至想让她利用自己救人的功劳,直接向皇上求个位份。
表面上说得好听想要帮她固宠,实则两人家世也不差,无论谁来,都想争一份荣华富贵的前途。
最后是她摆了侯府一道,让身份低微的薛姈留在宫中。
即便如此,在祖母送来的家书里看起来是关心她的身体,还问薛姈服侍的好不好,还说等她生辰时带两个堂妹来看望她。
什么东西,一家人都打着好算盘,想让她成为薛家的弃子!
薛妃面无表情地碾上棋盘,精致的蜀锦鞋将白玉棋子几乎踩成了齑粉,冰冷吐字:“一个个都想踩着本宫往上爬——”
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说到底不是薛姈,是恪昭容。
“春天的水那样冷,真应该在水里拖得更久一些……”
“哪怕一尸两命,也好过今日她抢了本宫的风头。”
她喃喃自语,话里的的怨毒和后悔怎么都掩盖不住。
白芷听她这话不好,慌忙道:“娘娘,恪昭容这胎能不能诞下皇子还说不准,您救人有功,这份恩宠和荣耀在后宫里可是独一份。”
“那些气话,可千万不能提了。”
薛妃面色阴沉不语,正要开口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娘娘,晚膳已经备好,可要端上来?”银柳在外面恭声问道。
是薛姈做了汤要送过来。
白芷方才的劝诫仿佛还在耳边,薛妃僵硬转头,须臾,缓缓挤出一张和从前无异的体面笑脸。
这笑容甚至比从前更温和,更可亲。
“让阿姈进来。”
薛姈低下着头,动作极轻地进了内殿。
她垂着眸子,一眼就瞧见满地狼藉,不由心头一紧。
虽然她早就猜到薛妃会不快,却没料到是如此大动肝火。
她目不斜视的上前,捧着托盘稳稳蹲身行礼,尽量不露出异样来。“娘娘,奴婢来送补汤。”
端坐在软榻上的薛妃,目光轻飘飘落在她身上。
寻常的宫女见礼动作,她的仪态都比旁人好看些。
当时只要她不经意的略略抬眼,用那双莹润的杏眸望向皇上,微微上挑的眼角流露着不自知的妩媚,天真又勾人。
想到薛姈借机在御前表现自己,试图引起皇上的注意,薛妃心中漫上恨意,搭在大红锦缎引枕上的指尖都在无意识发颤。
偏偏她还要扬起笑容,柔声道:“平身罢。没有外人在,咱们姐妹间不必拘礼。”
薛姈不敢真的把自己当薛妃姐妹,她照旧恭声谢恩,忍着膝盖的疼痛,动作轻快的起身。
“娘娘,请用。”薛姈将托盘奉到薛妃面前,等着白芷来端走汤碗。
只是白芷还没过来,薛妃先开了口。
“手上可是伤着了?”她像是才发现薛姈手上的伤,脸上的惊讶停留了一瞬,目光落在草草包扎的伤处,半是心疼半是责备道:“你该早些告诉本宫,怎么竟还去炖了汤?”
薛妃一副情真意切的疼惜,衬着那一地碎片,这气氛着实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