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昨天,其实你也知道有更好的应对方式,你这么聪明——”
秦应忱像是无奈,一声轻叹:
“叶其珍。”
“抬头,看着我。”
她听出他声音里的严肃,脊背一凛,缓缓抬起头,落进他的眼睛。
叶其珍有种预感,他接下来的话,她恐怕接不住。
“如果昨天你的领导不是我,你也会毫不辩解认下别人犯的错吗?”
“你明知道你应该想办法挣扎两句,争取一下领导的信任。”
“但因为是我,你丝毫没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
“叶其珍,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叶其珍瞳孔遽震。
像心底最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探寻的角落,被他骤然直指,翻到了阳光下,逼她不得不直视这个问题。
她本能地想逃避,却被他眼睛里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动弹不得,唯有呼吸变得急促。
是啊,为什么呢?
她下意识摇头,原因绝不是她不信任他。
相反地,是她惧于面对他的不信任。
昨天那种情况下,她不辩解不挣扎,除了自身性格难开口之外,她无法否认另有原因——
她本能地抗拒,争取他信任的这一过程。
她不想在狼狈的自白后,换来他的质疑和更加严厉的责备,她不想在他面前像个无力的小丑。
同样地,她为什么隐隐抗拒他是她老板这件事情?
叶其珍颤着眼睫,目光描摹过他的眉骨、鼻峰、唇角,还有微微泛起青茬的下颌……
她抗拒的哪里是他?
分明是被他一视同仁地管理评判、却无力做到最优秀最完美的她自己!
“回答我,是我让你格外紧张吗?”
秦应忱依然注视着她,眸光深沉。
“是。”叶其珍不闪不避。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声有多响。
“为什么?是因为我们的夫妻关系吗?”
夫妻关系……
这四个字由秦应忱念出来,叶其珍还是不免,心跳漏了半拍。
是因为这个吗?叶其珍并不清楚。
他们的夫妻关系由来不纯,前路不明,影响也未知,剪不断理还乱,她索性不去想。
唯一可以承认的是,或许秦应忱对她意义不同。
她这些天来不愿面对的问题,被他读心似地,几句话探了个干净。
既然如此,她不介意,更诚实一些。
“秦总您知道吗?其实我不近视的。”
叶其珍生硬地,挑起来她的话题。
秦应忱眉峰微抬,未置可否。
“我平时戴的眼镜,是为了……防辐射。”
叶其珍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只是不停地干咽口水。
秦应忱瞟了眼桌上她的电脑,顺着问道:
“那现在,为什么不戴了?”
为什么?
叶其珍也想问。
为什么此情此景下,她忐忑的居然是——刚才泡澡选的是大马士革玫瑰蜂蜡精油浴球,现在通身这股香气,不知道秦应忱喜不喜欢?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分明人家都说她生了一副会勾人的眼睛,可是这么久的两相对视,却唯独倒勾得她心虚气短?
剧烈的心跳声中,叶其珍深深望进他的眼睛,稳住温柔的声线:
“因为现在……我不想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