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年轻武士出现在希菡雅身旁,他的脸上布满惊虑与焦急,大声叫道:“殿下,快放下您的匕首,希菡雅小姐流血了。”
“我知道,”我冷哼一声,把匕首稍稍挪开,警惕地盯着那个武士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武士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他苦笑说:“殿下,我是您的宫廷侍卫长尤里鲁,您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连希菡雅小姐和我都认不出来了?”
“或许,这只有一种解释,”在屋子的角落里,一个面目清雅的老者徐徐说道:“修岚殿下因为遭受到常人无法承受的打击而失去了记忆,他已经记不得过去的事情。对于殿下而言,我们和陌生人没有任何两样。”
“是这样吗?”尤里鲁的目光中流露悲哀的神情,喃喃说道:“难怪殿下会这样,他的遭遇的确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啊。”
我一皱眉头,冷冷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殿下,”希菡雅柔声说道:“您真的不记得您是比亚雷尔王子了么?在九天前您的王叔考兰公爵发动了宫廷政变,杀害了您的父亲——也就是我们尊敬的莫伦特陛下,篡夺比亚雷尔的王位。为了斩草除根,他调动军队追杀在底比利山狩猎的您,是阿兰佐大人和尤里鲁将军拼死保护您突出重围逃进若沂特山。您在突围途中不幸身负重伤,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这些您都不记得了么?”
比亚雷尔王子?
考兰公爵?
莫伦特陛下?
阿兰佐?
这些人名一一从我的脑海里闪过,上一刻是那么的熟悉,但瞬间又感觉是如此的陌生和遥远。
当听到考兰的名字时,我的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仇恨和厌恶,忍不住哼了一声,目光里闪现无限的杀意。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为什么完全记不起希菡雅说的事情?
我努力的想回忆,可是我的记忆中却一片的空白,我的过去好象被人用大火烧为灰烬,少女口中的故事和那个修岚王子仿佛是另外一个陌生人和一段未听闻的故事。
“你说我是比亚雷尔的王子?”
“是的,殿下,您就是莫伦特陛下唯一的儿子修岚王子。”希菡雅回答说。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轻轻叹息,缓缓收回匕首。
尤里鲁松了一口气,欣慰的说道:“没有关系,殿下。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您都是我们的主人,也永远是比亚雷尔唯一的合法继承者。”
我在心底里不屑的冷笑,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于比亚雷尔王子这样尊荣的身份我丝毫没有得意和自豪的感觉,反而觉得十分的渺小和卑微。
我真的是失忆了?
我真的是那个修岚王子?
为什么我始终不能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一股莫名的烦躁又涌上心头,我象一头负伤的野兽愤怒的低吼:“你们算什么东西,为什么我要承认你们是我的仆人,为什么凭你们的话就断定我是什么修岚王子?”
屋子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或许是感受到侮辱,尤里鲁的脸膛涌现一道怒气。
希菡雅轻轻拍打他敦实的肩膀,抑制尤里鲁的愤怒说道:“殿下,您刚醒来,一定还感觉十分的疲惫。请允许我为您调配一些安神宁息的药物,服用后睡上一觉,也许再醒来时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尤里鲁好象从希菡雅的话中得到提醒,他的怒气迅速收敛,点点头说:“是啊,殿下,请您不要再想那么多了,赶快再睡一觉吧。”
在他们的眼里我是什么?
一个需要他们同情与怜悯,需要他们保护与照料的白痴还是小孩?
我不是!
虽然我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受伤,但是我不需要保护和照料,更加不需要同情和怜悯。
我会让大地匍匐在我的脚下,让众神听我的名而颤抖,让世界充满那黑色的光。
我粗野的推开希菡雅,暴躁的道:“滚开,我不需要睡眠,我更不用什么该死的药物!”
阿兰佐叹息道:“既然殿下这么说,我们三个就先告退。不过我们会日夜守侯在殿下的门外,如果您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三个人小心翼翼的退出屋子,希菡雅在关门时还不放心的望了我一眼,目光十分复杂,不知是喜还是悲?
我得到了片刻的宁静,一种空虚和迷惘爬上了我的心头。
我吃力的坐起来,依靠在床背上。
因为用力牵动了胸前的伤口,锥心的痛楚使得我不由自主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借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我看见自己胸前的伤口,一道道洁白的绷带密密麻麻缠绕在胸膛上,隐隐渗着血丝。
是谁刺伤的我?是谁令我昏迷?又是谁将我变成现在的模样?
千万不要让我知道答案。否则我会令他永远沉沦在黑暗的地狱中。
我忽然发现在床边的台子上摆着一面水晶镜,晶莹剔透的镜面上流动着柔和的光芒。
我费力的伸手拿起镜子,放在自己的面前。
在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年轻而英俊的面庞,黑色的长发散乱的披在脑后,略微带着稚气的眼睛里闪动着深邃的目光,隐约隐藏着一缕冰冷的杀气。
在嘴角边有一丝慵懒的笑容,在笑容背后躲藏的是一种冷漠和不屑。
整张脸都不是我的,只有那目光和笑容似乎才属于我,属于真正的我。
我默然凝视着镜子,心中的感觉非常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