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离市区很远,所以得要倒两班汽车才能到。
而且汽车站离疗养院有相当一段距离,需要人徒步走过去,不过对于那些有小车接送的领导们就无所谓了。
等我和赵倩终于走到疗养院的门口时,我的手已经被装着水果的塑胶袋勒出一道一道的血痕。
无奈之下,我只得把水果放在了地上,揉揉被勒得僵直的手指。
赵倩也走过来,看到我的手指被勒出血痕,居然将我的手握在她的手心,然后替我揉搓了起来,这下子我的心再次不争气的砰砰乱跳了起来。
揉搓了一会儿,只见赵倩的小脸也红扑扑的,问我:“好些了没有?”
惹得我一阵忙不叠地说:“好多了,好多了。”
只是手却不愿从那双白晰的小手中抽出来。
当赵倩松开我的手时,我的心里一阵怅然若失,恨不得自己马上被汽车撞倒才好。
可惜,天不从人愿,我依然完好无缺的立在疗养院的大门之前。
走进疗养院,发现这里的环境果然很好,建筑基本上都覆盖在绿色之下,门口的花坛与后院的假山流水比起来显得小气粗俗了很多。
成片的花圃和绿地混着泥土的清香,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了心情,透过树叶间的阳光在水泥路面上给人一种金色灿烂的感觉。
耳边偶尔传来布谷鸟的叫声,映衬的这里更加静谧。
我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心中叹道:“果然不同凡响!”
询问过了谘询台,我和赵倩拎着东西爬上四楼,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终于来到了许海宁病房的门口。
我的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正要直接推门的手掌在空中停了一下,变换了个姿势在门上轻轻地敲了几下。
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打开了门,是许海宁的母亲。
她看见我们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让我们进去,说道:“是宁宁的同学吧,谢谢你们啊。来、来、快进来吧。”
许海宁的病房是个套间,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是病房的会客厅,里面摆设着电视、冰箱等等必要的家俱,如果不是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我还错以为这里是某个宾馆的房间呢。
客厅的旁边有一个厨房,平常照看病员的家属可以在这里做饭,照顾病人。
穿过客厅有一条很长的过道,过道的尽头才是许海宁的病房。
在过道上有一个很大的卫生间,是里面可以洗澡的那种。
走到过道的尽头才发现许海宁的病房被隔成两个房间,其中较小的那一间是观察室,观察室与病房之间用一整块大玻璃隔开,平常来探望病人的亲戚朋友只需要站在这里就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况,避免了从外界带来细菌的可能性。
我们现在就站在观察室里,望着不远处正背对我们安静修养的许海宁。这时赵倩轻声问道:“阿姨,许海宁怎么样?好些了吗?”
伯母憔悴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从入院到现在一直这个样子,一句话也不说,整天对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饥饱,别人给喂就吃一口,喂多少吃多少,不喂她也从来不会喊饿。”
说着,眼圈儿一红,叹了口气。
听了这话,我的心里一阵悸动。
一种强烈的愧疚涌上心头,我,终究是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啊。
透过玻璃窗,我看见了久违的许海宁。
许久不见,她瘦了很多,一头长发瀑布般披散在她消瘦的背上。
黑色的发衬着雪白的病房,雪白的床单被褥和雪白的病号服显得那里是那么的凄凉、孤独、忧郁和脆弱。
只见许海宁静静的坐在床上,瘦弱的胳膊抱住屈起的双腿,将整个身体紧紧地压在膝盖上,彷佛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一般。
我们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却可以明显地体会到她内心深处剧烈的痛苦,窗外一缕阳光照射在许海宁的身上,越发衬托出她的无助,让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涌起一股强烈的要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的冲动。
这时一阵轻轻的啜泣惊醒了沉思的我,我回过头看见赵倩正在那里悄悄的抹眼泪儿呢,旁边许海宁的母亲也跟着擦拭着眼睛。
“哎,女人啊,”我心中轻叹一口气。
好一会儿,许海宁的母亲才止住悲声,强笑了一下说:“你看我,真没用,别人在旁边一哭我就受不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也挤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说:“伯母,没关系的。大家心里都不好受,都希望许海宁能尽快好起来呢。”
许海宁的母亲又叹了一口气说:“可不是呢,我们也希望她早点好起来呢。哎,都是我们的错,平常忙着工作,从来没管过着孩子,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说着,又要哭出来。
我赶忙转移话题:“伯母,我们能进去看看许海宁吗?”
她忙擦拭了一下眼睛,说:“来吧,只是她现在未必能理你们。”
我赶忙说:“没关系,我们只想看看她,”说着连忙拉着赵倩穿过观察室来到许海宁的床前。
许海宁的母亲轻轻拍了拍许海宁的肩膀,然后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宁宁,你看,你的同学来看你了,跟人家打个招呼啊。”
许海宁这时缓缓地转过头来,望着我们。
望着许海宁的样子,我的心被猛地揪紧,一阵锐痛从心底传过来:那是怎样的许海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