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静静地听着,玄霄的分析印证了她最深的恐惧。她抬起头,目光扫过玄霄凝重的脸和平凡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最后,落在了星盘投影中那团代表着悟空兽意识本源的、显得有些疲惫黯淡的紫金核心光团上。
她的眼神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那是一种将所有恐惧、犹豫都燃烧殆尽后,剩下的纯粹决绝。
“所以,”阿箬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沉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不能再等了。”
玄霄和平凡子同时看向她。
“我要进去。”阿箬的视线迎上玄霄锐利的目光,没有丝毫闪避,“进入星核。进入他的意识深处。把他……带回来。”
“什么?!”平凡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丫头你疯了?!星核那是什么地方?连玄霄老头都不敢说能全身而退!你进去?找死吗?!”
玄霄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严厉,紧紧锁住阿箬,仿佛要看穿她灵魂深处的每一个念头:“阿箬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星核内部,是上古无数修士意识汇聚的汪洋,混乱而磅礴。如今更充斥着帝君残留的疯狂意志!别说进入,单是靠近核心,普通修士的神魂瞬间就会被撕碎、同化!你凭什么进去?”
阿箬挺直了脊背,苍白的面容在星盘幽光映照下,显出一种近乎圣洁的坚定。“凭这个。”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眉心。一点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紫金色光芒在她眉心皮肤下亮起,勾勒出一个玄奥的符文印记——那是同命蛊最核心的连接点,也是悟空兽留给她的一部分星核本源之力!
“同命蛊是我与悟空兽灵魂的桥梁。他的部分本源在我体内,我的部分灵魂……也与他同在。这三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感应他,熟悉星核力量的‘频率’。”阿箬的指尖离开眉心,指向星盘投影中那几缕吸附在紫金光流上的暗红“毒刺”,“更重要的是,帝君的残留意识……它们同样在侵蚀悟空兽的意识,也必然会顺着同命蛊的通道……试图污染我!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抵抗这种侵蚀!我比任何人都更‘熟悉’它们的恶毒与疯狂!”
她顿了顿,眼中燃烧起近乎疯狂的光芒:“巫蛊族有秘传的‘灵魄渡引’之术,那是……灵魂融合的禁法。借同命蛊为引,以我的灵魂为舟,强渡星核之海!目标只有一个——找到他,唤醒他!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灵魂融合?!”玄霄倒吸一口凉气,他博闻强识,自然知道这种传说中的禁忌之术意味着何等恐怖的风险!那是将两个灵魂强行揉捏在一起,稍有不慎便是双双湮灭的结局!“阿箬!此法凶险万分,古往今来成功者寥寥!你这是拿自己的命在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不是可能!”阿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她猛地指向雕像掌心那团永恒燃烧的紫金火焰,“是必须!他在等我!我能感觉到!星核深处的‘淤泥’和‘毒刺’在蔓延,他的心火在变弱!被动吸收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帝君的污染!再拖下去,他的意识会被彻底吞噬、同化!到那时,被污染的星核将重新成为天灵界的灾难!这三年的平静,将成为更大的浩劫前短暂的喘息!”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玄霄和平凡子心上。石室内只剩下星盘运转的低微嗡鸣和阿箬急促的呼吸声。
平凡子张了张嘴,看着阿箬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光芒,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重重地、颓然地叹了口气,独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力。他知道,他拦不住这丫头了。
玄霄沉默着,花白的眉毛紧锁。他凝视着阿箬,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审视着她灵魂的每一分重量。许久,老道士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佩。
“……需要什么?”玄霄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肃穆。他没有再劝。
阿箬眼中瞬间爆出明亮的光彩,她知道,玄霄默许了这近乎自杀的疯狂计划。“需要时间准备仪式!需要最纯粹的‘引魂香’稳定我的魂魄,需要‘星辉岩’构筑稳固的引导法阵隔绝外界干扰,最重要的是……”她看向环绕雕像旋转的六把命轮钥匙,目光灼热,“需要它们!在我灵魂进入的瞬间,以六钥之力,暂时强行稳固星核入口,为我开辟一条尽可能‘平静’的通道!哪怕……只有一瞬!”
玄霄的目光也投向那六把缓缓旋转、散着古老威严气息的钥匙,眼神无比凝重:“引动六钥……这需要庞大无比的能量和对星核法则的深刻理解……老道尽力而为!”他没有丝毫推脱,立刻承担起最艰难的部分。
平凡子猛地站起身,独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金属腿,出沉闷的响声:“妈的!拼了!老子别的没有,力气管够!丫头,你只管去!外面有我和玄霄老头顶着!星辉岩要多少?老子亲自带人去挖!挖穿矿山也给你弄来!谁他妈敢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老子先劈了他!”他转身就往外冲,脚步带风,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和无力都泄在行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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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平凡子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玄霄转向阿箬,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句沉甸甸的嘱托:“阿箬姑娘,保重自身……老道……等着你们一起回来。”
阿箬用力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近乎凄然的微笑:“我会的。我们……都会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帝宫废墟变成了一个巨大而紧张的工场。
在玄霄的指挥下,大量的星辉岩被运来,由修士们以精纯法力切割、打磨、刻画上繁复无比的聚灵与固魂符文。一座直径过十丈、层层嵌套、闪烁着星辰微光的庞大法阵,围绕着紫金雕像的基座逐渐成型。法阵的核心,正是阿箬将要进行仪式的祭坛位置。
平凡子则成了最忙碌的监工,他的怒吼声在废墟上空回荡,驱策着各族劳工日夜不停地开采、运输矿石。他亲自守在矿坑,确保每一块运回的星辉岩都品质纯净,不容有丝毫杂质。
玄霄则盘坐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闭目凝神,身前的空气中悬浮着那六把命轮钥匙的虚影。他的道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出磅礴浩瀚的法力波动,丝丝缕缕地尝试着与六钥沟通、连接,为那关键一刻的爆积蓄着力量。每一次尝试都让他脸色苍白一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引动六钥,无异于撬动星核法则的一角,其消耗与反噬,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阿箬则待在石室内,足不出户。她面前摆放着各种珍稀的草药、矿物,以及几个封印着强大灵蛊的陶罐。她以心血为墨,以灵魂为引,精心调制着仪式所需的引魂香,并在自己身上刻画下最后一道、也是最为关键的护魂蛊纹。每一次落笔,都伴随着灵魂深处传来的轻微刺痛和眩晕感。同命蛊的联系让她清晰感知到星核深处传来的污染气息正变得越躁动不安,仿佛也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
肃杀的气氛笼罩着废墟,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能量不安的躁动。每个人都在沉默中竭尽全力,为那孤注一掷的瞬间做准备。
三天后的深夜,万籁俱寂。唯有废墟中央的法阵散着幽幽的星辰光芒,如同大地上一枚巨大的、等待点燃的符文。
法阵核心,祭坛之上。
阿箬身着一袭素白的长袍,赤足立于冰冷的星辉岩祭坛中央。她乌黑的长披散下来,衬得脸色愈苍白如纸,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里面跳动着孤注一掷的火焰。在她周围的地面上,用自身精血混合着星辉岩粉末刻画出的古老符文,正散着幽幽的红光,与整个法阵的星辰光芒交相辉映。祭坛四角,四支手臂粗细的引魂香静静燃烧,散出袅袅的青色烟气,那烟气并不散开,而是如有生命般缭绕在阿箬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散着宁静气息的护罩,勉强隔绝着外界能量的躁动。
玄霄悬浮在祭坛正前方数丈高的半空中。他须皆张,宽大的道袍猎猎作响,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极其复杂、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奥秘的法印。六把命轮钥匙的实体悬浮在他身周,如同六颗被强行束缚的星辰,出低沉而压抑的嗡鸣,光芒吞吐不定,狂暴的能量被玄霄以自身修为死死压制着,等待着爆的指令。老道士的脸色呈现出一种透支的灰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缕血丝,显然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平凡子则守在法阵的最外围,如同最忠诚的磐石。他双手紧握着那根星铁长枪,独眼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昏暗的废墟,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干扰。他身后站着数十名由各族精锐组成的护卫,人人神情肃穆,严阵以待。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金属的腥味。
时间,在令人心悸的寂静中缓缓流逝。
“时辰……到了!”玄霄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爆射,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他喉咙里出一声沉闷如雷的低吼,胸前的法印骤然亮到极致!
“六钥……开天!”
轰——!
仿佛九天惊雷在废墟上空炸响!玄霄周身法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注入六钥之中!六把命轮钥匙瞬间挣脱了所有束缚,爆出足以刺瞎人眼的恐怖光芒!星辰剑剑气冲霄,焦尾琴出裂帛之音,观星镜映照出虚幻星河,星咒笛尖啸破空,心火钥匙燃起焚天之焰,青铜尺定鼎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