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乔安妮说得没错,人心情低落的时候听一些激烈音乐的确能减轻不少烦恼。
周茉压了压头顶的帽子,将身边欲攀谈的人劝退,耳膜鼓噪着DJ台上热烈电子乐腾涌的气浪,心中的酸涩如酒液般渐渐发酵,就连紧绷的大脑都轻快了几分。
去他的临艺,去他的曹翌,去他的
嗡嗡。
手机振动声让周茉蹙了蹙眉,她在包里胡乱翻找一通,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接通了放在耳边。
“喂?”
“呦,”凌知维调笑,“搞得你后半夜有多重要的事似的。”
楼望东没应,车里安静下来,徒有雨珠滚落在前窗又被雨刮器扫去的淅沥声。
凌知维靠在副座上,突然想到什么,问他。
“你觉得那个叫周茉的怎么样?”
“谁?”
兴许雨声太大,楼望东眯了眯眼,没听清似的,凌知维只好再说一遍。
“就那个今晚坐你对面的女孩,眉眼淡淡的,有点高冷,我还没试过这一款——”
说到一半,他的语气里染了些调笑:“说起来楼望东真有你的,那么漂亮的人连个微信都不给加,有时候真他妈怀疑你喜欢女人吗?”
话刚坠地,黑色布加迪猛地靠边减速,幸好凌知维系了安全带,否则脑壳铁定撞到前窗玻璃上。
“自己滚回去。”
“你丫跟我开玩笑呢?外面在下雨!”
“后备箱有伞。”
凌知维瞪大眼睛,见楼望东一点没有插科打诨的意思,只得骂骂咧咧地走出车门,结果手刚碰到后备箱的盖上,黑色布加迪就一骑绝尘,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她昨天本就露出了些破绽,楼望东的观察力又一向敏锐,现在说谎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狭窄的卧室里沉默少顷,周茉抿了抿唇,算是给出一个蹩脚的解释。
“当时两个学校隔得近,没听过说不过去。”
意思就是,在佛罗伦萨那晚,是先睡了你,得知你的名字,才知道大家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说完后,也不管楼望东是什么反应,周茉从床上抓起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白裙子粗粗套上,莹粉的脚趾踩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手机上显示的赫然是方才查到的衬衫价格,但这价位实在让人肉痛,多看不了一眼。
周茉微叹一声,心里盘算着这周都只能吃泡面了,还是咬咬牙继续道。
“那件衬衫我会直接买了新的发到你家里。”
她微微低头,乌黑的发丝垂落,隐约露出后颈处青年吮吻多次的红印,却浑然不知地找着昨夜不知甩到哪里去的一次性拖鞋。
“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给你发的包裹,我也可以直接微信转账给你——”
她忍着喉咙口的哑意,很有条理地整理思路:“但我在国内的卡最近有点拮据,你不介意的话,过两天再转给你。”
说了那么多,旁边的人却一声不吭。
周茉找到了在花盆后面仰翻的拖鞋,有些疑惑地抬眸,冷不丁撞进一双深沉的眼眸中。
这人平时习惯懒散模样,却也挡不住周身散发的淬厉气质,如今不苟言笑起来,就越发像极某种伺机而动的肉食动物,无端让人心尖一颤。
周茉琢磨了下自己的言论,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楼望东只是喉口发出一声冷笑,伸手捞起地毯旁的裤子,言简意赅。
“随你。”
顷刻间,他又恢复了平常散漫的样子,周茉安下心,将适才一闪而过的奇怪抛之脑后,紧接着,另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怎么让楼望东体面地从她家走出去?
“您好,您的快递急件到了。”
四十分钟后,门铃响起,周茉打开门,从快递小哥的手里拿过包装良好的塑料袋,匆忙道了声谢后关门,将袋子里面的白衬衫拿出来递给一旁的青年。
“你将就一下,到家就可以换下来了。”
这间房子周茉平时也不怎么住,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楼望东确实是她带回来的第一个男人。
她搜罗了一下衣柜里实在没什么他穿得下的衣服后,就在外卖软件试着搜索同城的急件快递。
出乎她意料的是,还真有,只不过卖家是郊区的一家百货超市,而唯一符合楼望东尺码的那件衬衫还挂着特价的标签,上面写着“十九块九包邮”。
天知道周茉想到它一会儿会穿在楼望东身上有多想笑。
淡淡瞥了一眼周茉手里的塑料袋,再到那件与塑料袋相比好不到哪里去的白色衬衫。
上面贴着的“促销爆款——仅需十九块九”标签,如同彰明较著的旗帜,很难不让人注意。
楼望东倒没有周茉想象中的不情愿。
他伸出手掌,自然地拿过衬衫,当着她的面就换了起来。
他本就是极为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薄肌,八块腹肌中央是一条笔直的鲨鱼线,就算只是轻轻撑起手臂也能看到周身鼓动的青筋与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