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会没事的。我有很多功课要做呢!”我指着自己带来的箱子,在图书管打完工,我又从学校的一个教授那里得到一份图像转化数据的工作。
这工作很简单,但却非常冗长繁琐,连他的研究生都不愿意接手,于是推荐给我。
他们不再坚持,留我一个人收拾房间。
直到晚上九点,香香忽然出现在我的门口。
看着零乱的房间,她也是心情起伏,“真让人怀旧,想起很多往事。”
“是的。”
“你需要什么?我可以帮忙。”她盘腿坐在地板上。
我挪了挪位置,指着书柜最下面一层的几个大盒子,“来,看看这个。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香香扯出盒子一个个开始检查,我则把衣服按四季整齐地叠在不同盒子里。
“天哪,天啊,”香香像是发现新大陆,大叫道:“这是我们的同学录。”
我不以为意,“放松点,香香,我们毕业才一年而已。”
香香和我从同一个幼儿园上到大,虽然比她低一年级,但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
小学因为学游泳,学校去得断断续续,上了中学更是围着奥数折腾。
被集训队开除后,校长测了测我各门功课的底,决定让我跳一级,刚好和香香分到一个班。
因为是插班进来的怪物,班里没人愿意搭理我。
作为邻居,香香义不容辞肩负起带我尽快融入新环境的责任。
而且,她发现每次爸妈吵架时,都可以窜到我们家吃喝过夜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也和我更加亲密。
我们变得形影不离,感情越来越好。
一直持续到现在。
“不,傻瓜。还有好多其他照片,运动会、春游、艺术周的表演照!”香香打开一本纪念册,两眼放光,呵呵笑道:“天哪,瞧我额前的那缕儿刘海儿,太土了!”
两人开心地聊了几乎一个通宵,想到以后再见香香的机会大大减少,这让我有些伤感,也有些难过。
我暗暗叹口气,又是一个即将成为回忆的经历。
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睛。
香香的脚搭在我的胸口,在我对面睡着正沉。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我俩这样横七竖八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我掰开香香的腿,轻手轻脚下床,迅速梳洗,下楼加入爸妈的早餐。
“嗨,妈!”我走上前抱了抱她。
“嗨,小霞,香香和你昨晚可是好一阵闹腾,嘻嘻哈哈笑个不停,玩得高兴?”
“我们一直在翻同学录和几千张照片,直到昏睡过去。妈,我会想念香香的。”
“大学离这里也不远,你们可以互相去看对方啊!”
“我知道,但还是不一样。”我给自己倒了杯牛奶。
她给我一个安慰的微笑,刚要说话却听到有人敲门。还不到九点,会是什么人?我走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
“哦,是朗叔,他可能在找香香。”我一边开门一边对妈妈喊道。
“早上好,朗叔。香香还在睡觉,我们——”我顺了顺头发。
“她昨晚发微信告诉我了,我知道,”朗叔打断我。
也许是低沉的声音、也许是严肃的表情,再或者是燥热的天气,不管什么原因,朗叔看起来又生气了。
我小心翼翼陪个笑脸,“好吧。要我叫——”
我还没说完,他就伸出手掌,道:“我需要你的车钥匙。”
“为什么?”
“我找到轮胎,需要给你装到车上。”
“你给我弄了个新轮胎?”我感激地笑笑,放松地靠在门上。
朗叔没有回答我,但我注意到他下巴抽搐、鼻孔张开,末了又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气鼓鼓重复道:“钥匙,小霞。”
我这辈子从来不会让人觉得是个忘恩负义的坏蛋,朗叔先是大老远开车帮我换备胎,现在又给我买了个新轮胎,我应该非常感激他,我也确实非常感激他。
但是,这些事我可没求着他做,是他自己要求帮忙的,那是不是在态度上对我应该和善一些?
昨天在停车场,有那么一小会儿,我们之间明明有些微妙变化。
可是不过一晚上,怎么又转向了?
我使劲儿在脑子里搜索朗叔过去的样子,虽然不记得和他有过一对一的交谈,但当我们说话时,他从来不会像个混蛋。
朗叔一直很严肃,却仍然保持彬彬有礼。
现在却对我粗鲁无礼,是因为离婚坏了脾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