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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第7页)

褚辰将自行车推到阳台支好,取下车后侧绑着的一撂书包、文具,搁到餐桌上,将昭昭送去隔壁跟方季同学琴,回来坐到二姐对面道,“别哭了,拿上资料跟我去街道办。”

“我不,我也是他们闺女,凭什么老大、小五、小六可以住在家里?小五下乡在这么近的崇明农场,他们都不放心,想法设法地将人弄回来,安排进街道机具厂,到我了,不管不问,好不容易我病退回城了,工作我就不求了,落户也不让我落。”这一刻,褚韵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宜兴坊那个家,作为老二的位置没有了,作为家里头一个闺女的得意、骄傲也没有了,便是爹爹姆妈眼里,她也找不到自己的丁点位置……是啊,她下乡了,爹爹姆妈身边还有小五、小六承欢膝下。便是老四、奶奶、采采,缺了她不也可以照样生活……

褚辰还待要劝,老太太拍拍他的胳膊,“别管她,能说的都说了,不听。你该干嘛就干嘛去,让她折腾。”

行吧,他确实有事要忙。

钢琴修好了,得找人拉回来。

*

乐问夏也听说褚韵闹着要落户的事,从老师家练琴出来,斜晲了眼骑车来接的褚旭,“你二姐是怎么回事儿,她带着采采,不是在你奶奶那住的好好的吗?咋又闹着要落户到宜兴坊了?”

“今儿她落户了,那明天你三哥一家是不是也要回来落户?”

“总共三间屋子,一个个的回来挤哪啊?”

一迭声的诘问,砸得褚旭头懵,却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二姐爹不疼姆妈不爱,自然引不起他半点戒备。三哥却不同,自小爹爹对他就偏爱有佳,他们一家五口真要回来了,爹爹多半会让他和问夏搬到大南房跟他们二老合住,让他们把小南房给三哥一家腾出来,便是姆妈,也不会阻止,三哥家那三个花又皮又闹腾,姆妈跟她们相处不了两天,就该烦了。

扯了扯唇,褚旭强笑道:“我姆妈说了,小南房给了我们,便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放心吧!”

小南房、小南房,乐问夏只要想到宜兴坊,那咯吱作响的狭窄、陡峭楼梯,小小的十来个平方空间,脑中便闪过茂名路公寓那直上直下、不用抬脚走动的电梯,那宽敞明亮、增加了诸多附加功能的大三居。

去过一次茂名路公寓,再看宜兴坊的小南房,真就跟趴在白袍子上的蚊子血一样,想想就烦躁的不行。

不过,真要去争,也不现实。

首先,褚家爹爹跟老太太这对母子,早已闹僵,褚旭这个孙子在老太太眼里,不过尔尔。其次,褚辰和邱秋那对夫妻,她是打心底怵的慌。

早知道,那天就不去锦江俱乐部了。

“你姆妈这会儿说的大方,日后,真到了争房的地步,指不定偏向谁呢。算了,不说这些了,走吧,去百货商场买大件,先说好啊,我要添台电视机。牌子我都看好了,金星12寸黑白电视,也不贵,420元。”

“缝纫机要蝴蝶牌,相机我要海鸥的。对了,我还要两个樟木箱子。”

褚旭听得头皮发麻,这一笔笔的早已超过姆妈给的钱票,可问夏刚在房上做了让步,这会儿再拒绝,怕是要翻脸,只得哄道:“问夏,电视机票不好凑,你看,要不我把钱给你,等日后寻到电视机票了,咱再买。”

乐问夏拿眼翻他,半晌,灿然一笑:“行啊,手表我要梅花牌的,自行车我要英国的兰令。”

“这、这……我带的钱票不够。”

“不急,你什么时候凑够了钱票,咱就什么时候去买呗。”说罢,乐问夏背着大提琴,提着琴谱,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问夏、问夏……”褚旭骑上车赶忙去追。

好声好气地将人哄上车,送回家,褚旭骑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转悠着,不知不觉到了茂名路,远远便看到公寓大堂门口,四哥褚辰正指挥着工人从三轮车上往下抬钢琴。

“四哥,”褚旭骑近,脚一点地面,支着腿停在了褚辰身后,“你买钢琴啦?”

褚辰回头看了他一眼,叮嘱大家慢一点,小心台阶。

没得到回答,褚旭打量着用毛毡半包半裹的钢琴,油漆重新喷过,光可鉴人,发黄的琴健,虽被师傅仔细清洁过,没了污垢,却染了岁月的痕迹,带着古董的旧气。

心下暗自松了口气,是旧琴啊。

旧琴挺好的!

是挺好的,高音部音色清脆,穿透力极强,低音部音色浑厚,富有共鸣感。

付过钱,送走工人,褚辰带着昭昭坐下,共同弹凑了昭昭这几天跟方季同学的《小星星》,旋律简洁、节奏明快。

昭昭练的少,还不是太熟练,略有些笨拙、生涩。

第43章第43章往事2

老太太抚摸着琴身,眼中充满怀念,16岁青葱岁月,父亲走关系需要钱财打点,将她许给一位盐商家的公子。

她悄悄找人打听,那人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

远远看了眼,人瘦如麻杆,脚步虚浮,跟个病痨鬼似的一摇三晃,眼下乌青一片。

当晚,她便悄悄拎了只小皮箱,偷偷跑来沪市投靠大哥、二哥。

到了才知道,大哥去了保定军校。

二哥跟同学去青岛游玩去了。

拎着皮箱,她茫然四顾,不知怎地走进了花街柳巷,被群早就瞄上她的混子捂着嘴拖行,眼见就被拉进一扇漆黑小门内。

突然传来一声断喝:“住手!我是兴业银行的少东,再不住手,我叫你们书寓老板赛梅花出来了。”

嘴上的手瞬间松开,领头的上前赔罪,自扇耳光,直言冒犯了,原以为是哪家落魄的女公子来他们书寓求一碗饭吃,不想是来寻褚少的……

那人挥挥手。

一群瘪三立马钻进小门,不见了。

“有去处吗?”他问。

有呢,旁支三姑嫁在沪市。

三姑那支跟父亲不睦,父亲便是派了人手来捉,亦是不会找到三姑门前的。

男人有事,帮她叫了辆黄包车。车夫跟他是熟人,满口应承,一定将姑娘送到地方,瞧着人安全了再回来跟他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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