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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读小说>妖刀记 > 第69章 天佛降世兆现玄鳞(第4页)

第69章 天佛降世兆现玄鳞(第4页)

慕容柔“嗯”的一声尾音上扬,口气透出些许不耐。“檀州已在左近,何不直接到越浦来?是任逐流的意思么?”提起“任逐流”三字,不耐顿成了不满,话里隐含雷霆,似将爆发。

任逐流乃是权臣任逐桑的亲弟,官拜左金吾卫上将军,精擅快剑、潇洒风流,享有“平望都第一名剑”美名,人称“任郎”或“金吾郎”。此番皇后东巡,圣上特命他担任护卫,率领金吾卫的精锐沿途保护娘娘,不唯是宠,更代表对任逐流、对任家的信任。

任家几代都是央土豪门,任逐流自诩名士,平日出入京城排场不小,慕容柔早有耳闻。东巡的队伍行进缓慢,所经处无不耽搁,搞得东海官民连天叫苦,这笔帐自是算到这位任家的金吾郎头上。

迟凤钧赶紧解释:“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檀州除了明王院之外,贝叶寺、大诠寺两处亦是数百年的名刹,娘娘欲一一参拜之后,再转往莲觉寺驻跸。下官曾提醒任大人,应速至越浦城为好,但娘娘既已颁下懿旨,料想任大人也莫可奈何。”

慕容柔哼了一声。“这还不叫劳师动众?”

迟凤钧为之苦笑。“下官是想,来了就好。再说,栖凤馆虽大体完成,还有许多细部的髹饰正加紧赶工,多得两天的时限,总是好的。”

慕容柔听出他的为难,问道:“有什么不顺利的?”

“莲觉寺的显义长老据说病了,已多日不能会客,寺中大事似是无人主持,银钱米粮等难以调度。”

他二人不知集恶道占据法性院,显义沦为鬼王阶下囚,越浦五大家正倾全力,于十日内赶建供皇后娘娘驻跸的栖凤馆,阿兰山道上不分昼夜,满是运送砖瓦木料、匠人役工的车马;陡地没了莲觉寺奥援,五大家无不头疼得紧。

所幸越浦财富仅次五大家、东家人称“乌夫人”的药材巨贾乌家适时伸出援手,补上了莲觉寺的空子,勉强在工期之内完成栖凤馆的主构,进度虽稍稍落后,总算有惊无险。

“这乌夫人是什么来历?”慕容柔性格多疑,一听见陌生的名字,直觉便多问了几句。

“回将军,乌家乃越浦第一大药材行商,手下数十间大铺中,亦不乏经营了三、四十年的老铺,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物。这位乌夫人是行会里的东家,持有大股,据说潜心礼佛,买卖都委由各铺掌柜打理;此番三乘论法大会前,曾三番四次透过戚长龄毛遂自荐,说是想尽一份心力。五大家考虑脸面排名,坚持不允,不想最后靠乌家救回一条命。”

忽听一阵呢哝低语,符赤锦心想:“来了。”连片衣袖摩擦,数人接连起身,沉素云清脆动听的嗓音响起:“妾身先下去一会儿,诸位慢聊。”三两人齐声应道:

“夫人慢走。”

符赤锦一凛:“岳贼也在!”片刻吊帘掀起,缝隙间果见得岳宸风魁伟的背影,沉素云领着瑟香翩然而入,满面笑容,欲启朱唇。符赤锦使了个眼色,沉素云会过意来,随口吩咐姚嬷、瑟香:

“去厨房盛银耳红枣汤来,几位大人议了许久的事,定然口渴得紧。”两人领命而去。

她将婢仆支开,符赤锦摊开她的手心,以食指在掌中轻划。沉素云咬唇侧首,神色专注,两人始终不发一语,待婢仆捧着食盘回来时已然分开,沉素云神色自若,对姚嬷、瑟香颔首道:“走罢。”率先掀帘,对众人道:

“诸位辛苦了。我备有些许凉汤,给诸位润润嗓。”厅中诸人纷纷起身称谢。

慕容柔没想到妻子竟去而复返,接过她亲手端来的银耳羹,虽觉奇怪,仍是露出微笑:“多谢夫人。”沉素云只点了点头,笑道:“将军慢用。”

众人又议了一会儿,忽见程万里来报:

“启禀将军,外头有一僧人求见,说是打阿兰山莲觉寺来。”

慕容柔放落空碗,笑顾迟凤钧:“才说这厮,便来投罗网。”

迟凤钧也觉奇怪,径问程万里:“可曾报得法号,呈上度牒?是显义长老座下的恒如师父么?”程万里出身军旅,不知和尚上门还有这许多花样,老脸一红,抱拳俯首:“属……属下这就去问清楚。”

适君喻亦自觉有失,起身道:“将军,不如我去瞧瞧罢。”

“不用了。莲觉寺罔顾朝廷、背弃公议,待得论法大会圆满结束,我还要拿人问罪,区区一名寺僧,犯得着大队迎接么?”慕容柔一挥袖,淡然道:“唤来便是。有岳老师在场,也不怕和尚玩出什么花样。”

“属下遵命。”

慕容柔冷笑。“我倒要看看是何等刁僧,竟视朝廷如无物!”

东海寺院众多,风气却不如央土庄严肃穆,聚敛钱财、窝藏妇女之事时有所闻,同样也是镇东将军的眼中钉肉中刺,早想动手整顿;只是承宣帝登基之后,颇为尊崇佛法,慕容柔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行事却不鲁莽,仍在等待时机。

不多时,程万里领着一名高瘦老僧进来,身量颀长,微佝的腰背更显老态;手拄探水杖、身披僧伽黎,双目紧闭,白眉无须,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迟凤钧为筹办三乘论法大会,数度上阿兰山,从不曾见得寺中有这样的老僧,不禁蹙眉。

慕容柔目光灼灼,冷然道:“抚司大人不识此人?”

迟凤钧额间微汗,端详半天仍是摇头。“下官没见过这位大师。敢问大师是?”

老僧闻言一笑,双掌合什:“阿弥陀佛!大人与老衲曾有一面之缘,可惜抚司大人囿于皮相,是以不识。惜哉!”

慕容柔的锐利目光于两人之间一阵巡梭,不觉冷笑,乜着迟凤钧道:“迟大人,依我看,你二位说的都是实话,无一句虚言。”迟凤钧凝目苦思,忽道:“难道……难道是……”

老僧口颂佛号,合什顶礼。

“莲觉寺住持法琛,拜见将军与诸大人。”

连长年待在靖波府的镇东将军都接有线报,莲觉寺的住持法琛长老卧病多年,难以视事--这只是过于含蓄的粉饰之说,年事已高的法琛据说连人都认不得了,实际掌权的显义拿出无数金银打点,才让朝廷的主事者大笔一挥,将“失智”改成了“卧病”,以便继续代行揽权。

迟凤钧初至莲觉寺时,曾在显义的导引下远远见过法琛一回:老人居住的禅房打扫洁净,门窗里却不住飘出难闻的粪尿气息,据说老人神智胡涂,即使派了小沙弥全天照拂,仍不时便溺失禁,更拿秽物涂抹墙壁作画,打扫之后臭气犹在,众人皆不愿接近。迟凤钧贵为东海父母官,显义自不会让他在秽气冲天的竹庐久留,匆匆一瞥旋即带开。

一经点醒,再仔细看时,果然眉目越熟,依稀是当日那名邋遢老人。迟凤钧吃惊道:“您是……法琛长老!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显义长老他……”

老僧神秘一笑。“抚司大人,老衲昏聩多年,一夕智开,正逢琉璃佛子东来、三乘论法召开之际,正是我佛世尊的旨意,来向诸位传达天机。”

慕容柔连皇帝的帐也不买,搬出天佛又怎的?冷面道:“可知你寺里的显义置朝廷公议于不顾,临时扣住役工、银钱不发,几乎酿成大祸!身为莲觉寺住持,你该当何罪?”

法琛只是摇头。

“将军,老衲不问寺中之事多年,若非天佛旨意降于我身,欲借此传世,只怕如今仍是一具无智皮囊,徒然待死耳。显义之事,将军不如派人走一趟阿兰山,老衲非为此而来。”

慕容柔与迟凤钧交换眼色,心念一同:一是铁血名将、一是明经进士,对于“天机”云云,两人均有所保留。慕容柔判断他所言非虚,淡然道:“我会派人查清楚。住持请坐。”

法琛站立不动,径拄着青竹削成的探水杖,片刻才道:“老衲受天机灌顶时,双目已盲,不知将军赐座何处,尚请见谅。”众人俱是一凛。沉素云心中不忍,赶紧命人看座。

“将军与抚司大人可曾听过日莲八叶院?”

慕容柔冷笑。“数百年前的传闻,住持可是要说故事?”

迟凤钧却苦着一张瘦脸,劳心劳力的疲惫全写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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