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回来了。”
将近晚上7点,一身疲惫的狄妍提着一袋馒头回到老旧狭小的家中。
房子是超过三十年房龄的老房子,是很久以前本地纺织厂作为福利房分给当时工人的单位集资房,受限当时社会环境,房子普遍不大,只有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合起来也就50平。
随着时代变迁岁月流逝,这些在当时人眼里高端时尚的房子早已老旧残破,和楼宇外那些到处都是的荒草和早已处处裂痕及残缺的水泥路面一样,被这里的主人嫌弃。
现在,曾经辉煌的纺织厂早已倒闭,这些房子的主人也大多搬到更宽敞的新家不在这边居住,可这里并没有因此随之落寞,反而依旧还是有许多人在这里生活着,挣扎着,奋斗着。
只是,身份从主人变成了租客,
狄妍家就是其中之一,作为很早就租住这边的老住户。
童年时,三叶草是她的玩具,爬山虎是她的花环,领居家的老猫是她的玩伴,小巷外那间杂货铺是她心中圣地,当同龄孩子在老师带领下在幼儿园玩耍学习时,她也在这里挥洒着只属于她的快乐时光。
然后她长大了,开始背起小书包走进校园,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同龄人让她有些害怕,而同学身上崭新漂亮的新衣服让身着陈旧还带着补丁的她第一次懵懂的感受到了什么是距离。
所幸,那时候的孩子还是淳朴,童真中并没被掺杂太多杂质,所以她很快融入其中交了很多朋友,一起学习,一起玩闹。
时间慢慢流逝,每天往返家门口那条水泥路上的她也一点点长大。
只是,和那条越发破碎的水泥路面一样,不断长大的她,见识到了更多更真实的世界,哪怕大多都是无心的,可那一切切低语和冷漠,还是让她脸上的欢笑和憧憬逐渐有了裂痕,最终化作碎片被她藏在心里,然后胆怯着拥抱世界。
就这样,她继续长大,有了更多的烦恼,哪怕清贫的生活十几年始终如一,可她并没觉得辛苦,也没有因此产生怨恨,她知道,作为一个连小学都没上完的农村妇女,这已经是妈妈竭尽所能为她提供的最好生活,她实在无法再忍心去苛求什么。
她明白妈妈对她的付出,所以一直不敢松懈的努力学习着,只希望那一张张逐渐贴满墙壁的奖状能让妈妈露出更多的笑容。
甚至对未来她都计划好了,努力学习考上一所好的大学,毕业后再找个好工作,这样就可以让妈妈从此不用再起早贪黑的辛苦了。
可这一切都随着一场车祸戛然而止,面对巨额医疗费,哪怕掏空家里本就不多的存款也远远不足以支付,还是相处多年的邻里们知道后,你一家我一家的凑了些钱才总算把初期医疗费给付了,但后续的实在无力帮忙,毕竟能一起长期租住这里的,他们的家境可想而知。
可若不赶快进行后续治疗,妈妈将会面临瘫痪的风险,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所以这几天她一直强忍着羞涩鼓着勇气努力在外面寻找工作,可她一个才上初二的14岁小女孩,再加上常年没有摄入足够营养以致发育稍缓于同龄孩子的偏幼小体型,哪怕她长着一张继承了母亲基因已经可以初见端倪的漂亮脸蛋,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不管什么人一看她这样子都会直接摇头拒绝。
鼓起勇气,希望,失望,
鼓起勇气,希望,失望,
鼓起勇气,希望,失望,
反反复复,这几天也忘了经历了多少次这样历程,她终于麻木了,也开始绝望了。
难道非要那样做吗?
狄妍想起昨晚刘奶奶家那个二流子悄悄拦住她说的话。
有些老板喜欢她这样的小女孩,只要陪他们玩一晚上就能获得一大笔钱。
狄妍很不愿,虽然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可因贫困而早熟的她还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并不会不谙世事的天真认为只是单纯的陪玩。
妓女。
这个让她鄙视的词汇再一次在她心头升起,让她不甘的抵触着。
对爱情还抱有期待的她不想变成这样,可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
小心把买回来的馒头撕碎喂给妈妈后,狄妍坐在床边呆呆出神着。
“都是妈不好,是妈连累你了。”床上的女人忍着疼痛费力抬起身子,难过的看着女儿,被生活摧残的已不见曾经娇美的容颜上满是自责。
“你奶奶说的没错,妈是扫把星,害死了你外公外婆,又克死了你爸,现在又成这个样子害你也不安生,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随你外公外婆一起去了,干嘛要活下来。”
“妈,不要这样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放心,今天我找到了一个工作,叔叔对我很好,也愿意先借给我钱,他还保证说只要我长期干下去,妈的治疗费都能够凑齐,到时妈就能不用躺在床上可以正常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