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湜也低垂着眉眼,有个女人走到她身边,低声同她说了一句什么,她接过女人递来的东西,脸上仍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动。
祝京南收回视线。
祝廷一病不起,秦忆雪伤心欲绝,这场追悼会到最后还是要由他这个弟弟来主持。
这天下了小雨,天气阴沉一片。
祝听白的骨灰盒被埋进墓地中,祝京南单膝屈身,摸了摸被雨水打湿的冰凉墓碑。
“大哥,一路走好。”
这是2021年的初冬,对很多人来说都不平凡的一年要走入尾声了。
“祝京南,我觉得你在给我下套。”
宋湜也在酒店里收拾行李,她这次来北京,没在家里住几天,基本都住在酒店里。
她那天在追悼会上见到了曲薇薇,曲薇薇还是很纤瘦的一个人,大衣裹着她,看上去仅仅只有一具骨架。
曲薇薇将一个透明的袋子递给她,里面是一块机械表,表盘玻璃已经碎了,齿轮上沾着血。
宋湜也送过祝听白最亲昵的礼物就是这块表,甚至不是她直接送给他的,他那个时候拆出这个礼物,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运气好。
这块表不贵,几千块钱的交换礼物,跟他那么多数十万数百万的表比起来不值一提,但他就是戴了这么多年。
曲薇薇自嘲地笑了笑:“医院抢救失败之后整理遗物,他的东西没人去认领,我说我是他女朋友,医生就把这些东西给我了。我应该给你才对,物归原主。”
她说完,仰首朝着墓碑的方向望去,她的视线要穿越雨帘,穿越那么多把黑伞,最后落到墓碑上隶书的“祝听白”三个字时,已经看不清了。
宋湜也接过,看了一眼,又还给她:“你留着吧。”
曲薇薇没有接:“你要是不想留着,就扔了。他出事的消息是我告诉他母亲的,他母亲是不是把火撒到你身上了?”
她指的是那个耳光,宋湜也扯了扯唇,这个巴掌确实记忆深刻,她人生第一次被人打。
宋湜也抬眉:“你知道?”
“他出事的消息是我告诉他母亲的,当时我在场。可笑吧,他出了事,第一个通知的人居然是我。”
“我起初很恨你的,他那么爱你,你心里一寸位置都不给他留。我不懂,后来你去试婚纱,我看到祝京南,突然就懂了,我替祝听白可惜,他那么多年的陪伴,还是比不过一个挖墙角的。”
宋湜也默不作声地听着,她觉得曲薇薇这个时候大概是需要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
“但我最恨的人是他,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我那时候不好意思跟你说,你给我的薪酬已经很高了,我也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他看穿我的窘迫,帮我出了那笔钱。他为什么要帮我?他是只对我这么好,还是对谁都这么好?他不应该对我那么好的,他真的让我有那么一段时间觉得,他应该有点喜欢我。”
“我挺恨他的,真的。但他走了,我也没什么可恨的了。”
眼泪落到草坪上,和雨水一同被土壤吸收,她的不甘无处遁形。
宋湜也把手表塞进她的手心,她说:“你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