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们刚结婚时,结婚协议也是陈蕴舟亲自拟定。现在?这份离婚协议比那一份还要厚重,满满都是讽刺。
她的手刚接触冰凉的金属门把手,男人干燥温暖的手掌就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制止她的离开。
姜莱不从,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可?陈蕴舟这次根本不打算放她离开。
他从背后将她揽入怀中,用了些许力气就轻松钳制住姜莱,让她一时无法挣脱。
“放开我!陈蕴舟你就是个疯子!你不可?理喻!”姜莱气得抬脚踹他,用了十分力气。可?陈蕴舟依旧面不改色,也没吭声。
等到姜莱累了,彻底放弃了,他才开口?道:“听我说完好吗?”
房间里光线微弱,陈蕴舟抱着姜莱,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白皙的耳垂。
她身上某种好闻的香气缠绕在?他的呼吸中,总是挥之?不去?,让他着迷。
但
“你说得对,我没有爱别人的能力,甚至不知道大家口?中的爱究竟是什么。如果它有一个标准答案的话,那我选出的答案一定是错的。我没见过、没听过,也没经历过。和你结婚以后,我有在?试着去?学,可?能是我没那个天?赋,做出来的事总是不尽人意,让你不开心、没有安全感。”陈蕴舟的声音沙哑沉闷,眼神微动?时,眼尾处闪过湿润。
“我很?少和你提起我母亲的事情。她去?世的早,在?我的印象里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她有着不输任何人的天?分,也很?有才华,开过画展、参加过许多比赛,也拿过国际大奖。但这一切都随着她的婚姻戛然而止,也可?以说是我的出生,彻底断了她所有的梦想。”
“她怀孕后,陈修诚就像变了一个人,很?少能在?家看?到他的身影,直到后来她坐月子期间发?现了他出轨的痕迹。一开始他跪在?地上求她别离婚,后来一次比一次更肆无忌惮,最后甚至毫不避讳。他经常用我来威胁她,倘若她决定离婚,肯定争取不到孩子的抚养权,只能默不作声忍受这一切。”
“姜莱,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从不拜鬼神吗?”陈蕴舟用手轻轻挑起姜莱柔顺的发?丝,放在?鼻尖嗅闻上面的香气。
他这么一说,姜莱才隐约想起这件事。在?开机仪式上,陈蕴舟并未和大家一起去?上香,只是在?远处看?着。
后来姜莱随口?问了他一句,他回答说,我从不拜鬼神。
姜莱掩去?眼底的震惊,点点头表示自己还记得。
陈蕴舟继续说:“她在?这种折磨下,很?快就被诊断出产后抑郁症,身体状况和精神都日益颓靡。陈修诚却一直执拗地认为是她太过矫情,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博得他的同情。”说到这,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后来,她开始难以进?食和入睡,陈修诚不带她去?医院,更荒谬的是他还找来了几个‘大师’给她驱邪,说她这种情况是身上有仙,需要在?家里摆上供台,日夜供奉才可?恢复。”
姜莱听到这些,久久难以回神。她难以想象陈蕴舟的母亲生前是如何挺过那些日子,被最爱的人伤害,患上心理疾病。自己曾经深爱的人还不断往她的伤口?上捅刀子,甚至拿她拼尽全力生下的孩子作为威胁她的把柄。
她在?这一刻才终于理解陈蕴舟为何如此恨陈修诚,就连过年都不愿多见他一面。
她终于明白了。
像陈修诚这种自私的人就活该在?疗养院结束余生,一点都不冤枉。
陈蕴舟若是在?知道这些的情况下,还去?赡养陈修诚,又如何对得起已经去?世的母亲。
可?姜莱没想到,最让她难过的是陈蕴舟接下来告诉她的事情。
关于他母亲的死因。
她的病随着时间逐渐发展为重度抑郁和焦虑症,开始出现轻生行为。每当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的时候,陈修诚都固执地认为那是中邪了,就会逼着还在?上幼儿园的陈蕴舟跪在供台前不停磕头。
直到她实在?听不下去?幼年陈蕴舟的哭喊声,愿意开始吃饭,这场闹剧才算是堪堪落幕。
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这是需要心理医生和药物干预的疾病。
陈蕴舟年龄还小,不知道究竟是哪件事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仍然记得那天?母亲的反常。
她难得开始拿起画笔,画了一幅又一幅堪称完美?的画作。那天?她还亲自煮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给陈修诚父子俩。就是在?那天?深夜里,她在?浴室里草草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那天?,浴缸里像是涮过沾染红颜料的画笔,一片刺目的红。
她安详地躺在?其中,好像只是睡着了。
那天?,陈蕴舟晚上突然被外面雷声惊醒,像是心灵感应般跑去?母亲的房间,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房门。
他听到里面有水声,但是无论他怎么敲门都没人答应。
年幼的他只能用家里的座机给陈修诚打电话,打了很?多遍才接通。
陈修诚不耐烦的吼声从听筒里出来,旁边环境嘈杂,还夹杂着陌生女人的撒娇声。
陈蕴舟说自己打不开母亲的房门。
陈修诚一下就知道她在?作什么妖,或许是美?人在?怀,他没什么耐心,只留下了一句“那你赶紧去?供台前磕头,把头磕破,哭大声点,她肯定会出来。”便挂掉电话。
之?后再也没打通过。
姜莱紧握着拳头,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却浑然不觉,她只是声音颤抖着问:“然后呢?”